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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瓜洲一水間』,王安石《泊船瓜洲》裡的這句詩詞,可謂流傳千古,童叟皆知。雖然今天的江蘇鎮江早已找尋不到京口渡曾經的身影了,但是考古學家去年在鎮江雙井路——古代大運河與長江的交匯處、歷代漕運糧倉所在地,發現了13座宋元糧倉,它們作為運河漕運樞紐的實證,足以彰顯出昔日的繁華。於是『千年糧倉』連同一起被發現的元代石拱橋、明清驛站和衙署,成功入圍了2009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然而就在大運河申遺的當口,就在運河沿線眾多城市竭盡腦汁拼命發掘歷史資源,以便搭上歷史文化遺產這趟列車的今天,卻從鎮江傳來了一個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
據央視《新聞1+1》報道,為了在此考古遺址上打造『最為高尚的現代商務居住社區』——如意江南,施工方一意孤行地用大型機械將13座糧倉全部挖掉、填掉、毀掉,直接在上面打樁造房子。同時遭到破壞的還有明清時的京口驛、古運河河道。
行文至此有人不禁要問,這破壞者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規模如此之大、歷史價值如此之高的考古發現,輕易間就灰飛煙滅了?
我們在新聞中找到了答案——原來,如意江南的建設是雙井路棚戶區項目改造的一部分,開發商是鎮江市城市投資公司,而該公司的總經理祝瑞洪正是鎮江市建設局副局長。今天我們還能在鎮江日報的網站上看到這位城市建設者對未來藍圖的無限憧憬。接受采訪時,他用顛覆性來形容這次空前絕後的城市改造。當然這股顛覆性改造的浪潮,還有一個響亮的口號做詮釋:拆掉一個舊鎮江,建設一個新鎮江。
然而就是這一顛覆,不但揮別了舊鎮江,還讓一處沒來得及和世人見面的遺址驟然消失。而當考古發掘和開發商推土機不期而遇時,雖然宋元糧倉入圍2009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但由於沒來得及保護好挖掘現場,及時完成考古工作,該項目最終未能入選。
一邊是大片的宋元時期的古糧倉,功在千秋;一邊是正在建設的所謂最為高尚的現代商務居住社區,利在當下。一邊是古文化遺址,需要保護;一邊是現代化社區,亟待建設。文物保護與經濟建設孰先孰後,鎮江城市建設者給出的答案早已不言自明。
但凡官員上任,大多懷揣著雄心壯志,准備在任期內一展宏圖,創造歷史,一如『建設一個新鎮江』的顛覆性改造。這些都可以理解。然而,創造歷史難道一定要以毀掉歷史為代價嗎?目睹著一個個文物古跡在推土機下煙消雲散,突然想知道短視的政績觀與歷史觀何時也能夠隨之倒下?
除此之外,文物保護部門的困境我們不得不提。雖然《文物保護法》授予了文物保護部門監督、處罰等權力,可由於沒有過硬的執法權,所以如意江南施工方纔會當著鎮江市文管會人員的面,用大型機械毀掉糧倉。另外,在很多地方『唯GDP論英雄』的形勢下,涉及城市建設開發的部門越來越強勢,而文物保護部門則由於沒有財政權,受制於地方政府,越來越弱勢。由是觀之,文物保護出現尷尬並非偶然。
另外,按照《文物保護法》的規定,建設工程選址,應當盡可能避開不可移動文物;因特殊情況不能避開的,對文物保護單位應當盡可能實施原址保護。實施原址保護的,建設單位應當事先確定保護措施,根據文物保護單位的級別報相應的文物行政部門批准,並將保護措施列入可行性研究報告或者設計任務書。無法實施原址保護,必須遷移異地保護或者拆除的,應當報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批准。而在鎮江如意江南項目的建設中,關於宋元糧倉的處置有沒有進入法律程序,現在看來還有待考究。那麼真相為何,我們翹首以待。(李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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