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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釋放的熱情
【開場白·丑話】
在有男人愛的時候,女人們是斷不會思想起過去那些被她嚴詞拒絕過的男人的。只有當自己色衰愛弛或者無人垂憐時,她纔會念起從前那些追求者以及倒霉蛋兒的好,遂又巴巴地以萬千借口、千裡迢迢地去接近人家,打聽人家現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著自己等等。好比人們只有在觸霉頭時纔會想起給祖宗修墳掃墓一樣。
所以身為男人的你一定千萬把持住,不要被女人一時間的虛榮騙蒙了心。
她在大好時光的年紀不理你,棄你如敝屣,說起你的時候不過是當年裙下稱臣者中的一分子。這時候人老珠黃了卻想著跑回來祭拜這段情,擾亂這池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春水,究竟是何居心?
所以你必須要明白,恩情與感激根本也換不來地久天長。
除非你們是受虐與施虐的甲乙雙方。
受訪者:
劉遠,女,31歲,身邊有數不清的男友,但至今尚未圈定與誰婚配。從讀書那年起劉遠就自視甚高,由於會彈一點鋼琴,有點小纔,所以身邊總是不乏追求者。但劉遠從來都瞧不上他們。尤其是一個叫米奇的男生,之所以叫米奇,是因為他耳朵奇大,臉龐又黑,所以特別像動畫片裡的米老鼠。那會兒劉遠沒少嘲笑人家,可是最近劉遠因為失戀,突然又把米奇給想起來了。她四處打聽米奇的消息,說是想請他吃飯跟他道歉,為自己當年的不知天高地厚。後來米奇終於找到了,但卻捎話過來說是不想見她。這下子劉遠可受不了了……
正在錄音:
我被一個男人傷了,這時候急需要另外一個男人來補充,需要他告訴我,他還喜歡我,還愛著我,在這世上沒有女人能和我比,在他心裡,無論時光荏苒,我始終是他的唯一。我需要這種告白和肯定,女人沒有自信就不能活,尤其是我這種女人,哪怕是在電話裡——
劉遠的口述:
我真的沒啥目的。我只是想知道米奇最近好不好?想想自己以前那樣對他,我也挺後悔的。米奇是我們班上最老實的男生。大家都以為他根本不懂得愛情呢,誰都沒想到米奇會喜歡上我,而且還喜歡得很是投入,居然還動了想要成為我正式男朋友的心思。當時不瞞你說,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覺得惡心得都要吐了。什麼嘛,就他那麼丑那麼土,家還是農村的,誰會喜歡他啊?後來我還把米奇寫給我的情書交給了老師,其實也不算是什麼情書,不過就是一封約會信,我就是為了徹底打消他的想法,所以纔請出老師來的。
那一次,米奇還被請了家長,更在班裡被點名批評。當時學校裡正在抓這個事呢,結果老實的米奇就成了典型。我還記得他臉膛黝黑的父親是如何當著我們的面黑著臉一巴掌打到米奇臉上的,據說米奇是寄住在這邊小舅家裡的,米奇的爸媽靠著養豬賣豬的錢供兒子在城裡的一切費用,所以生氣也是情有可原。但就是苦了米奇,我們都知道他平時在班裡有多刻苦。那一刻,我也覺得玩笑開得有點大,當時我其實是有男朋友的。是個很善於長跑的家伙,能拿名次的那種,好像是什麼二級運動員,可以保送上大學的。
你不知道,出了那件事情之後,我特別害怕米奇的報復。他後來再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但其實他是知道我和那個男生的關系的。學校裡就沒有人不知道,除了老師之外,我們的關系幾乎就是公開的。但是,米奇會不會向老師揭發?我可說不准。我覺得米奇一定是恨我的。可是當時我男朋友說米奇不敢,他說在學校裡還沒有哪個男生敢跟他對著乾。但我覺得米奇不是。
轉眼就到了高三的下半學期,我幾乎就把米奇這件事給忘了。可就在那時候,我家信箱裡老是會出現一些特別應急的考試資料,老師講到哪部分,或者提到哪個學校的題型,我家的信箱裡就准會出現哪些。我爸每天都有看報紙的習慣,所以每天都會去信箱裡看,結果每次發現這些考試資料的時候,老爸都會問我,遠遠,是不是你哪個同學送過來的?大熱天的,怎麼也不進門打個招呼坐會兒呢?你去問問看是誰,好好謝謝人家。我當時以為是我男朋友幫我拿的,所以也就沒問。因為他就是送了也不敢進我家家門的,以他當時的身份。
後來有一次,信箱裡的考試材料缺了頁,最後一道大題差了兩行字。我翻過來掉過去地找,纔在背面看到兩行手寫體的圓珠筆字。那字體看著又熟悉又陌生。我拼命想也沒想起來是誰的。但我肯定是見過。
我當年是班長,所以要想查遍班裡的字體並不難,我手裡就有好多同學寫的讀書筆記以及學期總結啥的。結果,我就在這所有的字跡中看到了他的,是的,考試材料上的字和米奇的字簡直如出一轍。這是一個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即使是那樣,我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更不敢去面對米奇。以我當時那份少女的敏感,我能夠感覺到米奇還是喜歡我的,對我依然沒有死心。但我又能給他什麼呢?如果我告訴他我知道暗中幫我的人是他,又能怎樣?他所要的,肯定不是謝謝兩個字這麼簡單。他想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我不乾。米奇這輩子都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太土了。當時的我就是這麼想的。
轉眼十年過去了,米奇後來考上了中山大學,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據說他後來還留在了廣州,至今孑然一身,沒有結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剛和我最近的一個男朋友分手,臨分手之前,他對我說了很難聽的話,在這裡我不想復述,總之,我這輩子還沒被男人這麼侮辱過。這其實是我投入得最完全的一次戀愛,我以為他會像我迷上他一樣迷上我,但事實並非如此。他居然說像我這種故作灑脫的女人比那些愛哭鬼還要討厭。我只能繼續『灑脫』下去,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難道讓我就因為他的一段話徹底變成愛哭鬼嗎?
我老了,阿萊。不再是當年的模樣。我已經三十歲了,不再是當年那個能夠顛倒眾生、捧著幾本亦舒的小說就能玩轉男生的小女人。男人們是天底下最勢利的一群,當你老了、青春不再,他們會立馬換一副模樣去對你。當初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冷酷。回過頭來看,還是米奇好。這一生之中,我再也沒有遇到像他那樣能夠默默去愛、默默給予的男人。想到這兒,我突然特別想見他。特別想。想知道他現在什麼樣子?是不是還是以前那副黑黑的模樣?是不是還記得我?這麼多年沒有結婚,是不是還沒有忘了我?
我被一個男人傷了,這時候急需要另外一個男人來補充,需要他告訴我,他還喜歡我,還愛著我,在這世上沒有女人能和我比,在他心裡,無論時光荏苒,我始終是他的唯一。我需要這種告白和肯定,女人沒有自信就不能活,尤其是我這種女人,哪怕是在電話裡。
但是米奇不見我阿萊。他不見我。我們有一個同學和他是有業務往來的。他現在生意做得不錯,經常去香港那邊,我看到了同學用手機傳過來的米奇現在的照片,整個人都變了,是氣場變了,雖然那對耳朵還是很突出,但和上學時的米奇已經大相徑庭。像這樣一個男人,我不相信他身邊沒有女人,尤其是在廣州那樣一個地方。南方不比北方。是吧?南方比我們這裡要開放多了。越是這樣,就越需要證實。我托同學捎話過去,跟他說如果有機會來北京的話,我可以過去找他,誠心誠意請他吃頓飯、道個歉。我多希望他在聽到我的名字時會情不自禁淚流滿面,只可惜那是小說裡的情節,我說了,女人老了,就沒有人願意記著你疼惜你了。米奇倒是打了一個電話給我。還是有一點口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的緣故。他對我說,我最近很忙,祝你幸福。
有人說,當男人對你說忙的時候,其實就是不想見你。
想不到米奇連這個都學會了。
這世上根本也沒有癡情的種子,沒有。
女人老了,總是靠山山倒,靠河河乾。
【阿萊手記·拆招】
很多時候,自欺欺人並不可惱,但壞事兒。
你一個人夾纏不清不要緊,還非要把其他人一清二楚的人生也都夾纏到你這一鍋爛泥裡,多少就有些不厚道了。
雖然明眼人誰都看得清,你突然釋放的熱情不過是因為這陣子空虛了,在別人那裡找不到自信了,所以纔臨時抓個壯丁,借雞下蛋補充一下營養。問題是,那個被你臨時抓來的壯丁,你真的想過要對人家負責嗎?還是完事該哪去哪去?早死早超生?
這其實是女人的通病。
女人通過男人對自己愛的比值輕重以及為自己意亂情迷的人數多寡來裁定自身人生答卷的分數。這多少有一點可悲和可笑。改起來也難。
但這恰巧點中的又是男人的死穴。
男人都是志在必得的。當年的美人跟隨著別人揚長而去,這多少會是殘留在心底的一絲隱痛。哪怕日後出人頭地,閱盡千帆,對於當初拒絕過自己的個把人還是很難從心底徹底抹去、以便釋懷的。是為情結。
於是先有了男人的內心情結做內應,又有了女人的主動上門打探、投石問路做外聯,這一段舊情復燃,實在是想不百發百中都難。
有一點必須要提醒的是,男女之事,一旦真的了償心願,離這段情的真正死亡,也就不遠了。因你們本身也不是愛情嘛,只是隔窗相望的新鮮感而已。小軒窗,正梳妝。再往下,還能有什麼?只能是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這淚,最好是因懷念而流,而非悔恨。
任何游戲,無論智慧的還是愚蠢的,光有一個人,也是玩不成的。
所以即使不是游戲的發起者,但究竟願不願意參與進來成為別人的玩伴兒,我們自己,還是能夠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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