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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門內外
如果說其他的景點游人可謂熙熙攘攘,那麼法門寺的人流便已是摩肩接踵、擁擠不堪了。
在開闊的法門寺外的廣場上,簡直是車水馬龍,排著長隊購買門票的更是萬頭攢動。一旦進入寺內,立時間只見爐鼎內煙霧繚繞、火光衝天,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炙熱與灼燙,這纔叫真正的香火旺盛。然而面對這似真似幻的一切,總有些不同尋常的感覺。
古時候的百姓們往往是因為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時局的動蕩、戰爭的頻繁,為尋求一個粗茶淡飯、溫飽平安的去處纔步入空門;而文人騷客、纔子佳人則因為懷纔不遇、屢試不第,恨官場腐敗、怨寡義薄情,堪破了紅顏、了斷了塵緣,為了得到心靈的平和、逃避迷茫的感情纔遁入廟宇的。因此,無論是無奈的挑柴擔水、麻衣粗餅,還是自願的誦經研史、著書立說,反正終日裡在深山古剎有青山綠水為伴、聽晨鍾暮鼓、賞鳥語花香,得以修身養性、淡泊名利、寧靜致遠,而後大徹大悟、終成正果。這時的佛慈悲為懷、普度眾生;而佛門本是清靜之地,一片淨土。
後來,帝王將相或為了江山永固,或為了國泰民安,或為了長生不老,或為了百戰百勝,無不頂禮膜拜、虔誠地臣服於無邊的佛法。他們出資為佛祖重塑玉體、再造金身,為修行的人大興土木、樹碑立傳,派出聖僧去西方接取真經,興建寶塔以藏書鎮妖祈福。於是,每逢祭祀宗祖、皇帝駕崩、新主登基、皇家嫁娶,少不得僧眾法事連臺、拋頭露面。其實,將佛門作為御用之地只是統治者的一廂情願而已,所謂真命天子與佛是相去甚遠的,此時佛門已經半掩。
現如今,雖然是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但時代的發展卻要求佛門具有新的能量和法力。有些『善男信女』們用或坑蒙或拐騙來的錢——也許還有外幣,或者口沫橫飛地討價還價以最少的錢買得最多的香燭,或者出手闊綽不用找錢以顯示其心有多誠,然後沒有規矩地見廟就拜、隨心所欲地胡亂禱告。一邊叩首磕頭,一邊念念有詞——張三得罪於我,願他如何倒霉;李四罪該萬死,請您收拾於他;小的名叫王五,祈求大發橫財;敝人本是趙六,只要長命百歲;孩子今年高考,想進某某大學;本人一念之差,但願逃脫法網……聽著他們的禱告,難道佛會領受這樣的香火?就算寺廟興旺異常,但是佛門早已輕輕地關上了。
傳說六祖慧能並不識字,卻以一首『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而得到了五祖之衣缽。可見並不在經文誦讀得多好,不在詞藻有多麼華麗,他是用心真正領悟到了什麼是佛啊。如果迷失了本性,那麼香燒得再多,也只會混亂人的雙眼和心智;如果貪欲熏心,那麼頭磕得再響,也不會使利令智昏的人們變得清醒。其實佛就在每個人的心中,只要凡事都本著善良之心、仁愛之心、慈悲之心、公正之心去做,說話真誠、處世豁達、接人胸懷坦蕩、待物寵辱不驚,每日三省吾身而勿苛求他人、終生怡然自得而勿生邪念,不為聲色所誘惑、不為金錢所驅使,言行一致、表裡如一,那樣就算還遠達不到佛的境界,至少也能使這個世界多一份美麗與純淨,而這平凡短暫的生命也會因此而幸福、快樂得多。
在傳奇的法門寺內,穿過簡潔的大殿,來到富麗堂皇的地宮中,曾經引來無數爭斗、災禍、折磨和殺戮的佛指捨利就如同佛的慧眼,淡淡地凝視著蜂擁而至的人們——看他們是如何不顧老幼地向前擠壓著、推搡著,看他們是如何不知好歹地拼命爭執、對抗著。他們都想先看到這件瑰寶,誰都想比別人多看兩眼,所以誰也不願意退一步、讓一分,結果是誰都無法靠近,也根本沒法子看清楚。這場景其實在生活中早已司空見慣了,並與過去曾經有過的、現在正在進行的、未來將要發生的何其相似?!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我真的看到了佛指捨利在微笑,它平靜地看著這世事的紛亂、平淡地面對著暴露的人性,雖然在它平凡的外表下根本無從尋找到歷經磨難、幾番遭劫、數回遇險的證據,但是在它心中是否深藏著為保護這價值連城的珍寶而以火焚身的佛門弟子們的血淚呢?
這裡有傳世的經卷,精致的銅鑄佛像,巧奪天工的繪畫篆刻和不為人知的猜想與故事,但法門寺之所以是法門寺,那鎮寺之寶便是這千錘百煉、莫測高深的捨利。如果說那佛指捨利是無形的佛留給世人唯一伸手可及的有形的寶貝,那麼我們這些生命有限的凡夫俗子們,最為可貴的無價之寶又是什麼?便是那一顆純潔之心吧。集天地之精華,蘊神佛之精髓的法門便是我們的心門啊!在我們的生命之旅中,是否能夠把持得住那純潔的心門呢?
作者簡介:劉薇,女,1971年出生,天津市作家協會會員,天津市某醫院副主任醫師,喜歡寫作、繪畫、攝影及音樂。1996年至今已發表小說《待到冰雪融化時》、散文《勝敗無故事》、詩歌《珍惜》等作品50餘萬字,小說《養我五日》獲《新作家》創作獎,散文《風中老槐》獲第二屆天津市區縣文學擂臺賽散文優秀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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