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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作為戰略導彈部隊一名氣象新兵的高增勇,剛到營地就傻眼了。在無垠的荒地上,只有一間茅草屋,3個老兵敲鑼打鼓,迎接包括他在內的幾十號人。
『我們只好先向老鄉借砍刀,砍樹枝藤條來搭房子,蓋了倆月房,纔有住的地方;接收氣象資料用的天線也是自己架的。』40年後的今天,已是二炮氣象中心高級工程師的高增勇,坐在擁有巨型數據庫、超級計算機的高科技工作室裡,面對記者憶及往昔時都付笑談,『雖然那時很苦,但也很值得回憶;我們這代人見證了中國的導彈氣象事業跨越式發展,這讓我很自豪。』
神秘的導彈氣象兵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戰略導彈部隊對於世人來說還是個神秘的存在。1966年10月,戰略導彈部隊用我國自行研制的地地導彈『東風二號』,成功地進行了導彈與核武器結合試驗,結束了我國『有槍無彈』的歷史,標志我導彈核力量形成。
導彈發射,繞不開天氣。導彈能否按照預定的路線飛行,能否准確擊中目標,在一定程度上受著氣象條件的制約。導彈是良好的放電器物,它們不僅增大了附近的電場,而且提供了良好的放電通道,在有雷雨的條件下,導彈可能會被閃電擊毀。所以,氣象兵,就成為戰略導彈部隊不可或缺的保障力量。
1970年,14歲的高增勇被選為氣象兵時,並不知道氣象兵究竟是要做什麼的。招人的人大概看中了他修長的手指以及年齡小、可塑性強的特點,讓他學習氣象報務,即那個年代的氣象信息處理。當時,氣象資料基本是通過電鍵發報的方式傳遞,邊聽邊打,但是與一般通訊專業4碼一組的報務不同,氣象報務是5碼一組,更復雜些。42個同學一起學習,最後卻只留下了包括高增勇在內的3個人。
和高增勇同年成為氣象兵的河北姑娘王惠芳,同樣在入伍之前也沒有接觸過氣象工作。剛到營地時,她和戰友們為了能有自己的辦公場所,炸山石、壘地基、拓磚坯、挖水井,在遠離機關和縣城的小山包上建造了氣象觀測場和地面、高空探測站。當男同志承擔最繁重的體力勞動時,王惠芳等女同志就主動成立『女子炊事班』,養豬、磨豆漿、做飯,給工地上的男同志們送去。
這,就是新中國導彈氣象事業最初起步時的樣子。這支隊伍中的很多人沒有專業底子,沒有資料和辦公場所,甚至沒有營房;但卻憑借著對戰略導彈部隊的熱愛和青年人的激情,硬是在這樣的條件下,拓出了我國導彈氣象事業最初的路。
拜誰為師?缺少氣象資料怎麼辦?比高增勇大一歲的王惠芳,如今也是二炮氣象中心的高級工程師。當年,她和戰友們一方面到地方氣象臺站觀摩學習,另一方面遍訪當地老農,了解駐地周圍氣候特點,尋找單站氣象預報指標,統計計算多種氣象因子與天氣之間的關系,用最朴實、最傳統的方法,開始了他們對氣象業務的摸索與探求。
『天上溝溝雲,地上雨淋淋。』那時,王惠芳和戰友搜集了上千條這樣的民間諺語。老百姓耕田過日子的俗語,成為他們最原始的教材。
不過,說到最讓他們獲益的『老師』,還要數最初在預報中犯下的種種錯誤。毋庸諱言,在那種軟硬件條件都不具備、預報人員又缺乏經驗的年代,想要准確預報"像小孩兒的臉"的天氣,的確存在很大的困難。
一次,二炮文工團到王惠芳他們的駐地慰問演出。由於當時條件艱苦,沒有禮堂,只能在露天搭建臨時舞臺,需要氣象室進行天氣保障。
當天上午,氣象室根據天氣圖資料對天氣形勢的分析預報結果是:『當天晚上有一條冷鋒自北向南要過境並影響駐地,雖然目前是晴天,但冷鋒過境時會出現大風、降水轉折性天氣,不適合安排演出。』由於當時沒有氣象雷達,很難精確地算出天氣轉折的具體時間。
預報下午發出後,作為副班執勤的王惠芳負責電話問詢。傍晚,天氣仍舊風和日麗,文工團打來電話問道:『你們預報的大風和降水到底幾點出現?對演出的影響大不大?』王惠芳看著窗外晴朗的天空,心裡十分猶豫,一種僥幸心理支配大腦,含含糊糊說了一句『可能問題不大吧』。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演出隨即開始。然而,不到晚上9點,在演出進行了一大半的時候,天空突變,狂風夾雜著大雨席卷而來,吹跑了幕布、刮壞了舞臺、驅散了人群,演出被迫提前結束。王惠芳知道自己犯了錯誤,懊悔不已、徹夜未眠;第二天,當駐地領導到氣象室了解情況時,這位年輕的姑娘嚇得躲在屋裡死活不敢出來……
幾十年過去了,已經是導彈氣象學方面專家的王惠芳,向記者談起當年的這次錯誤,仍然會臉紅。她說,從此以後長了記性,深深領悟了什麼是氣象預報員所要承擔的沈甸甸的責任,工作態度要嚴謹、嚴謹、再嚴謹,絕對不能想當然!
有了一臺手搖計算機上世紀70年代中期,來自不同部隊的氣象兵高增勇和王惠芳,在南京空軍氣象學院(現解放軍理工大學氣象學院)相聚。學習時間雖然並不長,卻讓他們的知識水平突飛猛進。畢業之後,他們先回到大山裡的營地繼續工作;若乾年後,又都調到了位於北京的二炮氣象中心。
當年,二炮氣象中心的辦公地點就是一間簡陋的小平房。到了冬天,水汽凝結成冰,把門都凍住了,很難打開。辦公桌、椅子也十分破舊,中心主任帶著氣象員們在業餘時間四處尋找便宜的木材,再扛到家具廠加工成新的桌椅板凳。
在那個年代,氣象圖都是由氣象員用鉛筆一筆一筆畫出來的。王惠芳說,有時候畫半球圖,越畫越迷糊,只能一邊畫一邊擦。一張圖要畫好幾個小時。而且,畫圖的鉛筆很缺乏,必須先簽字纔有可能領出來。
但是,即便是這樣的條件,也讓高增勇和王惠芳很滿足。至少,已經不用再自己去建房子;至少,氣象資料也比之前豐富多了;而且,中心還出現了一臺手搖的計算機!那臺略微生鏽的"老古董"能夠進行20位的加減乘除運算,雖然速度並不十分快,卻讓人著實感受到了硬件水平的提高,讓這些從大山環境中走出來的氣象員們得到了鼓舞。
又過了幾年,電子計算機逐漸取代手搖計算機入駐氣象中心;
再後來,現代化的銀河計算機也出現了;
慢慢地,不再需要鉛筆,而是依靠計算機填圖就可以完成氣象圖的繪制;
而且,也不用再手抄資料,而是通過氣象數據庫就可以瀏覽全球的氣象資料……
『氣象科學是隨著其他科學的進步發展起來的,計算機、網絡對於我們近年來的業務系統開發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高增勇深有感觸地說,"在突飛猛進發展的今天,再回想起40年前的情景,我感到很幸福。』
同樣感到幸福的還有王惠芳。在她的相冊中,至今還珍藏著上世紀70年代工作狀態下的一張老照片。雖然那照片邊角已經磨舊,畫面也不十分清楚,但卻是一種見證--見證了他們那激情燃燒的青春,也見證了這群曾經的年輕人與共和國導彈氣象事業一起成長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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