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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過去滴酒不沾。曾經寫過一篇散文《煙酒瑣憶》,就是寫在過去那郁悶的年月,別人以煙解悶用酒消愁,我依然無動於衷的情景。那時愁悶與苦惱如同兩條蛔蟲,不時地在我的軀體裡蠕動,我竟然如此『頑固』地忍受著。怎麼就未想過用酒來解懮呢?說來連自己都奇怪,我抵抗誘惑的能力會這麼強?煙酒不沾的習性,在『正統』人的眼裡,無疑是個好男人,他們的欣賞與稱贊,曾經讓我著實地高興,這樣的生活習慣一保持就是大半生。
可是到了晚年,『拒酒癖』卻沒了,我開始喝起白酒,而且喝的第一口白酒,竟是家鄉的『蘆臺春』。那年臨近中秋節,陪幾位友人去游我家鄉的七裡海,夜宿寧河縣縣城蘆臺鎮,在縣裡供職的鄉友請我們吃飯,餐桌上吃食非常豐盛:玉米面餑餑熬小魚、韭菜炒河蝦、蒜苗白醋?鉻?,七碟八碗地擺滿一大桌,透著濃濃的鄉土味兒,讓我這游子著實大飽口福。當紫殼螃蟹一盤盤地端上桌來,好客的主人纔說:『吃螃蟹不能不喝酒,看看大家喜歡喝啥酒吧,我們這兒倒是還都有。』同行的一位伙伴說:『既然讓我們說,最好就喝當地的酒,當地飯配當地酒,那纔有味兒。』主人立刻說:『那好,就喝「蘆臺春」吧,這是當地的名酒,請大家品嘗。』
服務員應聲拿來兩瓶『蘆臺春』,精巧朴實的玻璃瓶,透出清爽醇厚的酒漿,還未揭蓋就有客人說:『這酒一看就不錯。』待服務員逐一倒入杯中,滿室都飄起酒香,一位友人忍耐不住,就先輕輕地嘬了一口,連聲說:『好酒,好酒。』然後他又衝著我說,『柳萌,回家鄉了,又有這麼多好吃的,你今天就破破例吧,喝喝你老家的酒。』縣裡的朋友聽後也說:『柳老師,您不喝酒啊?這是咱們家鄉釀的酒,挺不錯的,再說快到中秋了,吃的又是螃蟹,您無論如何得喝兩口。』經朋友們這麼一攛掇,我動了心,端起酒杯正兒八經地喝起來,並不是輕輕地抿,而是足足地喝了一大口,奇怪的是並不覺得辣,看來這『蘆臺春』酒,跟我還真有鄉緣哪。
有了這『蘆臺春』墊底,就有了喝酒的膽量。其後不久去茅臺酒廠訪問,吃飯時頓頓有酒,有酒時主人必敬,幾天喝下來還真行了,毫無醉意和不適,反而有種身輕氣爽之感,從此纔敢於親近白酒了。我只喝好酒的名聲,在朋友中間傳開,有的朋友說:『柳萌只會喝好酒,喝好酒他不醉,喝劣質酒他醉,他的嘴就是「品酒器」。』盡管這是朋友間的戲言,卻是我喝酒的真實情況。目前北京市場很少見『蘆臺春』,高檔飯店更多的是『茅臺』酒。朋友聚會只要有我在,准有人說:『先讓老柳嘗嘗,是真茅臺還是假茅臺。』每逢這時我就想,如果聚會喝『蘆臺春』,這品真假的任務,相信也是非我莫屬。
臨別時,我的鄉友特意送給我兩瓶『蘆臺春』,說:『我看您還能喝點兒,這兩瓶酒您帶上,什麼時候想喝就喝點兒。』這是家鄉的酒啊,我就沒有推辭,爽快地接了過來。我想讓這家鄉酒,陪伴著我這游子,消解悠悠思鄉愁。『蘆臺春』除了酒本身吸引我,還有這酒的名字,對我有著誘惑力,我這走南闖北的漢子,只要看到『蘆臺春』,就會想起家鄉土地上,那紅透的高粱地,浩蕩的薊運河,歡實的紫螃蟹,蛙鳴的綠稻田,清爽的蘆葦叢……當然,更不會忘記在蘆臺度過的幼年時光。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中秋,朋友們要聚會,地點選在我居住的小區,飯店我熟悉,可以自帶酒水。在朋友們面前展示我家的酒:茅臺、五糧液、汾酒、古井、酒鬼、蒙古王、蘆臺春、劍南春、瀘州老窖、二鍋頭……有兩三位朋友跟我去過七裡海,其中一位毫不猶豫地說:『就喝「蘆臺春」啦,別的都常喝,再說這「蘆臺春」還真不錯,連柳老師都能喝哪。』這『蘆臺春』酒陪伴我們又過了個美好的中秋節,唯一的缺憾是沒有紫殼螃蟹。
這次酒少,朋友們喝得克制,都很清醒。喝『醉』的只有我一個人,這『醉』卻是幸福的沈醉,沈醉在朋友們對我家鄉的贊美聲中。這時我不禁想起兩句詩:『莫向樽前惜沈醉,與君俱是異鄉人。』而在這『蘆臺春』前唯有我不是異鄉人,反而在幸福中沈醉了。真是的,原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呢?好酒啊,家鄉的『蘆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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