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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美的肥牛,幾乎是每一個光臨火鍋店的顧客必點的菜品。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你所吃的牛肉,有可能是從『瘋牛病』疫區走私而來的。IBP、萬福、NB……在番禺沙頭街凍品批發市場,這些來自美國的肥牛被公開大肆售賣。但事實上,自2003年美國出現『瘋牛病』以來,我國已停止從美國進口牛肉產品,並停止企業進口美國牛肉類產品的進口審批。這意味著,這些肥牛只能走私而來。
由於走私牛肉售價低於國產牛肉,因此大量流入飯館酒樓火鍋店,甚至從廣州流向全國。
市場美國牛肉公開叫賣
2010年9月2日上午10時許,番禺沙頭街建銀路和銀平路上,幾個凍品批發市場連成一片。馬路兩旁,從事凍品批發的檔口一個接一個。使得這裡成為全國知名的凍品批發市場之一。
進貨的車輛和人員進進出出。『雞亦(翼)、雞腳、雞腎、羊排、豬腿、肥牛、牛肚、牛尾、牛百葉……』每一個檔口前,都立著一塊黑板,標明各自店裡出售的貨品。
南都記者以餐飲店進貨為名,走進一家名為『山海城』的凍品檔口,詢問道:『有沒有肥牛那些?』
『肥牛有啊!』檔口老板一邊迎接一邊回答道。他從檔口內的冰櫃裡拿出一塊凍品牛肉。只見牛肉的塑料包裝上寫著『IBP』、『U S』等英文字樣。
『IBP』是美國一家牛肉公司的名稱,這樣的包裝表明這些牛肉來自美國。除IBP外,在市場內售賣的美國牛肉還包括萬福、N B等。
與這家檔口一樣,榮記、怡華、惠勝等市場內的多個檔口,都在公然出售這些來自美國的牛肉。其中『榮記』檔口的一名男子,用車將記者接到郊外的一個倉庫,只見裡面成箱成箱的IBP美國牛肉堆在裡面。
老板直言牛肉都是走私的
2003年12月,美國華盛頓州發現第一例瘋牛病病例後,國家質檢總局與農業部聯合向各省、自治區、直轄市農業(畜牧、農牧)廳(局)以及各直屬出入境檢驗檢疫局發出《關於防止瘋牛病從美國傳入中國的緊急通知》,將美國列入發生瘋牛病的國家名錄。禁止來自美國的牛及相關產品入境。通知要求各出入境檢驗檢疫機構、各級動物防疫監督機構嚴格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入境動植物檢疫法》及其實施條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防疫法》的有關規定,密切配合,做好檢疫、防疫和監督工作,嚴防瘋牛病傳入中國。
廣東省出入境檢驗檢疫局工作人員向南都記者證實,這一政策至今仍未取消。那麼,在國家禁止進口的政策下,這些美國牛肉從何而來?又銷往何處?
面對暗訪的南都記者,這些檔口老板毫不掩飾:這些牛肉都是通過集裝箱,用貨輪運到香港等地,再中轉走私進入江門、廣州等地,通過批發渠道流向全國各地,最終流入飯館、餐廳、火鍋店等。
價格國產牛肉難敵走私牛肉
有知情人透露,目前我國市場上銷售的牛肉主要包括三部分:一是產自山東、內蒙等地的國產牛肉;二是來自非疫區國家的正規進口牛肉;三是從美國、日本等『瘋牛病』疫區進來的走私牛肉。
在沙頭街凍品批發市場,南都記者走訪調查多個檔口,居然沒有碰見一家銷售國產牛肉的檔口。在這些檔口裡,只要提起購買國產牛肉,就全部擺手。有老板更是直言『我們不做國產的,只做進口的。』
知情人表示,這些老板所說的進口,實際上就是指走私。
為什麼不做國產牛肉?知情人透露,關鍵是利益驅使。批發市場上,從美國等地走私進來的牛肉,每公斤售價約23元至25元之間;國產牛肉價格會比它們高出幾塊錢。這些走私進來的牛肉,收購價格本來就低,又沒有交關稅,利潤率遠遠高於國產牛肉。
『都是一批批拿走的,來一櫃貨,一兩天就沒了。』那些老板表示,這些走私牛肉非常暢銷,常常供不應求。
今年7月26日,《經濟參考報》曾援引有關專家觀點表示,走私牛肉現在已經大量充斥國內市場,目前國內肉牛養殖嚴重萎縮,『國外牛肉的衝擊是我國產業的衰落直接原因』。
鏈條偽裝國產牛肉流入餐桌
南都記者此前暗訪時,在廣州其它一些凍品批發市場,也都發現過公然售賣來自美國的走私疫區牛肉。那走私進口牛肉是如何到市民的餐桌上的呢?
在一家名叫『怡華』的檔口,老板拿出一盒已經切片好的牛肉。標簽上『精選肥牛』幾個大字,讓人乍一看,以為就是國產牛肉。老板直言不諱地告訴喬裝為顧客的南都記者,這裡面裝的就是走私的美國IBP牛肉。
她打開盒子,將盒子裡的『肥牛片』倒了出來。這些已經凍成一團、宛如冰塊的肥牛,從外形上看去,根本無法分辨到底是國產牛肉還是進口牛肉。
一些檔口老板表示,不管是國產牛內還進口牛肉,切片之後,一般的消費者,從外形上根本無法分辨。由於走私牛肉售價低於國產牛肉,所以這些走私的進口牛肉,有的就被包裝成國產牛肉銷售,通過超市、飯館、餐廳、火鍋店等進入市民餐桌。而食用的人卻渾然不覺。
打擊反走私部門仍難遏制
有關資料顯示,對於走私疫區禽畜產品的情況,早已引起廣州反走私部門重視,並曾多次組織打擊。位於番禺區沙頭街大羅村的凍品市場,一直也是反走私部門關注的重點,但過程艱辛。其中以2008年9月,番禺區打私辦查處東湧鎮的一起案件最為典型。
廣州市打擊走私綜合治理辦公室編制的《廣州反走私簡報》刊載,2008年9月,番禺區打私辦在番禺區東湧鎮查獲了一批來自美國疫區的凍牛仔骨,共286噸,貨值達1000多萬元,准備進行銷毀處理時,卻遇到了來自多方面的阻撓和壓力———一方面,冷庫主拒絕配合查處工作,不提供貨主信息,多次采用切斷冷庫電源、用車輛阻塞凍庫門口等手段阻礙執法人員入庫。另一方面,貨主想方設法乾擾案件處理,動用各方面的關系說情;並試圖通過巨額金錢誘惑收買辦案人員對其網開一面;還派人到現場恐嚇辦案人員,辦案人員人身安全受到威脅。
為排除多方乾擾,使案件能順利辦結,番禺出入境檢驗檢疫局最後將該案移交廣東出入境檢驗檢疫局進行處理。同年11月10日、11日,番禺區打私辦再次組織開展銷毀行動。第一天的銷毀行動結束後,貨主和庫主竟還試圖用金錢收買保安人員,讓其挖取已被填埋的那部分疫區凍品,以及盜取冷庫還未運走的凍品。
『該案的發生,表明不法分子從事凍品特別是疫區凍品的走私活動依然活躍。』有關部門針對該案總結說。此後,廣東省打私辦調研督查處也曾到這個凍品市場進行現場調研,並部署有關打擊工作。但無奈仍然未能遏制住這股走私之風。
-暗訪實錄
冷凍牛肉存放時間超一年
暗訪中,南都記者發現許多牛肉已經解凍、肉色開始泛紅。牛肉會不會因此變質?這些老板均表示:『立刻凍好了就沒事。』
一家名叫『怡華』的檔口。記者指著一塊『IBP』牛肉問老板『你這個什麼時候到貨的、新不新鮮啊?
『一年多。』老板回答。
『在這裡放了一年多啦?』他的回答讓南都記者吃驚。
『凍了嘛,就沒事了!』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保質期啊一兩年沒事,你凍住的話。』
『有沒有變質啊?變臭啊?』南都記者繼續追問。
『沒事的!』他回答。
2010年9月2日下午,記者來到負責番禺食品公司凍品市場物業管理的廣州時運達物業管理公司。當南都記者假稱要承租檔口、想做走私牛肉時,工作人員表示市場裡幾乎所有檔口都做走私生意。
『你以為你們纔是走私的啊?有幾家是正規在做的啊?沒有的!』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不走私哪有錢賺。』
『那我們賣什麼貨你們管不管。』
『不管。只要你們不賣白粉之類的東西!』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