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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牒是皇室的家譜,取其『金玉之貴』的意思,並非真的以玉為牒。以清室為例,愛新覺羅氏分作兩類,凡是太祖努爾哈赤的子孫,稱作『家室』;太祖兄弟比如舒爾哈齊的子孫,稱作『覺羅』,所佩腰帶也分紅、黃兩種,所以就俗稱家室為『黃帶子』,覺羅為『紅帶子』。玉牒的封面,也一如其色,家室是黃色封面,覺羅是紅色封面,宮中乾脆就稱作黃簿和紅簿。有些皇室子孫,在外頭有了子女,而這子女的身份又不便相認,一般也賜姓『覺羅』。
皇子和皇女,當然是記入黃簿,這是毋庸置疑的,而記入的主要內容,是性別、生母名氏、位號、第幾胎、出生時間,還有穩婆的姓氏。穩婆就是接生婆,一般都是在『上三旗包衣』的妻子中挑選。『上三旗』指的是正黃、鑲黃、正白三旗,包衣是指他們的家奴。之所以要記入接生穩婆的姓氏,是為了出現糾紛時,便以查清楚。
這以後便是命名了,時間不一定,有那出生沒幾天就夭折,既無名氏,也未來得及收入玉牒的,在康熙年間是常有的事。愛新覺羅是滿族入關之前所用,太祖努爾哈赤、太宗皇太極等等,都是滿人的名字。而皇子以漢字命名,是自康熙朝開始,具體地說,是自康熙皇長子胤褆出生,始有命名之制。康熙的皇子們,明文規定,上一字用『胤』字,下一字用『示』字旁,然後由內閣選定生僻的字眼,奏請朱筆圈定。之所以選用生僻字眼,有因為此皇子將來有一天,也可能成為皇帝,這樣便於臣民們避諱。所以我們在《康熙大帝》、《雍正王朝》等清宮戲裡耳熟能詳的二阿哥胤礽、十四阿哥胤禎、十八阿哥胤祈等等,第二個字都是『示』字旁。四阿哥胤禛做了雍正皇帝後,他的所有的兄弟,名字中的上一個字,都改為『允』字。雍正其人,極修邊幅。他的皇子,也就是乾隆這一輩,是上『弘』、下『日』字旁,所以乾隆名弘歷,他的兄弟名弘時。『歷』字的繁體字寫作『曆』,下頭是一個『日』字。咸豐的兄弟行,是上頭一個『奕』字,下頭一個『言』字旁,但咸豐帝名字的下一個字很奇怪,是『言』字旁加一個『寧』字,我查遍手邊所有的字典,《辭海》、《辭源》、《漢語大詞典》等等,都沒有這個字。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這是一個造出來的字。他的異母弟、恭親王奕訢的『訢』字,也很生僻。再下來是我們都熟悉的同治和光緒,同治名載淳,光緒名載湉,下一字都是『三點水』邊,而『湉』字在實際的書寫中,根本就用不到。光緒做了皇帝以後,受到慈禧太後的百般侵凌,宮中有人因此拆『湉』字為『活死人』,作為對皇帝真實景況的寫照。我曾經在一份史料裡讀到,光緒皇帝冬至前往南郊祭天,途中跟不上臣下的步伐,抱怨自己的靴子破,走不快。他說:你們都有好靴子,我沒有好靴子。我讀過之後,心中黯然。
不過關於命名的一系列規定,到了道光以後,就有些松動,非帝系命名的下一個字,可以不必用特定的偏旁了,所以貝子奕繪,纔用了絞絲旁的『繪』字。也由此我們可以知道,慶親王奕劻之子載振,和同治、光緒雖為兄弟,但不同祖;而溥儒和溥儀不僅是兄弟行,而且同是道光的曾孫。皇室的制度極其嚴密,往往在一些細節上,即能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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