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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畝稻田掀起了金色的波浪,如約而至的秋收季節正召喚著張老頭快去收割成熟的稻谷。看著有的人家已在夕陽的餘暉裡收起閃光的鐮刀,挑起一筐筐成熟的喜悅,蹲在田坎邊抽悶煙的張老頭的心便隨著落日一點一點地往下沈。
27畝,可不是個小數字,到現在還找不到禾客,那麼多的谷子什麼時候纔收的完。唉,怨來怨去怨自己,開春時只想著自己的身子骨硬朗,可以多種點兒田,攢錢給兒子娶媳婦,哪知道現在花高價都請不到人幫忙割禾。事物就是喜歡在矛盾中發展,年輕人外出打工荒了田地,張老頭租田的價格纔可以這樣低。但失去了年輕人的活力,整個鄉村就像被剝了皮抽了筋似的沒了生氣,連做農活都少了根脊梁。聽說上廣村的老王因為請不到禾客,就帶著孫兒去割禾,人老遲鈍,結果一不小心,手指頭被打谷機打掉了,醫藥費一算,這一年全白忙了。
沈甸甸、金燦燦的稻谷彎著腰,像做足了偷窺張老頭笑話的准備。天氣預報已經說過,幾天後就要下雨,再不抓緊收割,一年的收成就要泡湯了。煙圈一個接著一個地裊裊昇起,歸巢的雀鳥鳴出一聲又一聲的呼喚。
猛地,張老頭站起身來把手中未吸完的煙往地上一扔,再抬起他踩在黃土地上的大腳板用力地踩滅。去貸款,這個念頭一旦形成,便深深地紮了根。一定要成功,為了自家的稻谷,為了兒子,為了村子裡那麼多等待收割的田地。
前幾天,張老頭給在外地打工的兒子打過電話,要他馬上回家幫忙割禾,兒子卻說要帶臺收割機回來,他已經相中了一臺,二手的,只要四萬塊,讓張老頭去鄉裡的信用社貸款。兒子在外面打工,眼界寬了,懂得了什麼都要機械化。張老頭也不是那麼落後的人,他知道收割機的好處,早就聽人說過在平原地區收割機1小時可以割五六畝地。兒子的話沒錯,幫別人打工始終不是長久的事兒。
當張老頭雄赳赳氣昂昂滿懷信心左手兩瓶酒鬼右手兩條芙蓉王地走到信用社大門外時,卻有點膽怯了。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主任的話如春風拂面,張老頭就像是在六月天裡喝了一口沁涼的山泉,身心舒暢,看著主任那張滿是真誠和微笑的臉,張老頭剎那間伶牙俐齒起來。我要貸款,我要買收割機,我要幫村子裡的人收割稻谷。說完這些話,張老頭發現酒鬼和芙蓉王原來可以讓人變得很神氣。好,好主意,又利己,又利民,我可以馬上幫你辦理低息貸款的手續,保證錢明天就到你賬上。但是,你必須拿走你的酒鬼、你的芙蓉王。張老頭聽完,撓了撓已經添上白發的頭,咧開嘴,笑了。主任拍了拍張老頭的肩,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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