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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親帶故成重點
李銳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達到極限。我們采訪李銳時,他已經和妻子離了婚,他說:『沒有別的想法,只希望多獲得一點理解和尊重,做拆遷工作實在太難了。』
在長沙市走訪時,一名乾部為了做通一個拆遷戶的工作,先是想盡辦法,沒有成功。後來掌握了戶主酗酒成性的心理,特地上門請他喝酒。拆遷戶很高興,端了酒杯對乾部說:『如果你今天喝贏了我,拆遷補償價格就你說了算;如果喝不贏,我說了算。』乾部見他表態豪爽乾脆,當即答應說,行。當時他正在吃胃藥,身體不舒服,只能忍痛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乾了近三兩白酒。又有過幾次在酒桌上的較量,乾部以喝酒比狠做通了這個拆遷戶主的工作,乾部很高興。可最後一次翻江倒海地嘔吐過後,很快神志不清,同事把他送進醫院急救,又洗腸胃又輸液,好不容易纔脫離危險。妻子知道他醉酒的原因後,很不理解地責怪:『你不要命了,不做人了?』乾部發出一聲苦笑:『你不曉得做拆遷工作有好難,我哪裡敢把自己當個人看。』還有一名剛做完闌尾手術的村支書,未等拆線就上門做群眾工作,戶主思想不通,無論怎麼做工作都不簽約。本來坐著的他一時急火攻心,猛地一下站了起來,結果,傷口一下炸裂,血流不止。
村看村,戶看戶,群眾看乾部。在拆遷工作中,與拆遷指揮部工作人員沾親帶故的拆遷戶也成了最重要的被『看著』的對象。任繼華,拆遷指揮部安置辦主任。他先後兩次從事拆遷工作,兩次都不得不面對妻子的娘家親戚。第一次面對的是舅舅,舅舅下崗後沒有賺錢門路,希望他想辦法多補些錢。協議久談不成,最後一次上門做工作的任繼華,就拿出自己的2000元錢送給了舅舅,請舅舅帶頭簽協議;第二次面對的是患癌癥的姨姐,他拿出自家省吃儉用的2000元錢,開始做姨姐的工作:『你還是要盡快去做手術,條件再差,病還是不能耽誤。房子拆遷的事,你想想我的難處,帶個頭算了。』姨姐說:『別人都說我會沾光,你不來拆遷我還好些,我拼了這條死命去爭。』『你評估的時候,盡量松點,多算點面積,別人也不曉得,尺又不會說話,還不是人在掌握!』旁邊親戚也幫腔。任繼華只得給她講道理:『別人都曉得我是你的妹夫,都在看著你。你的房屋評估價是要公示的,我怎麼能給你多加面積?』姨姐聽了任繼華的話後顯得很失望,原以為妹夫在指揮部工作可以沾光的,看樣子還真指望不上。看到妹夫將省吃儉用的錢拿來給她治病,姨姐簽了約,是四百五十多個拆遷戶主中的第43個。
像過去的交糧繳款一樣,組裡農戶,就看組長帶不帶頭。餘立新在一個組裡為頭,村裡動員會後,餘立新便想第一個簽約,但住在同一棟樓的弟弟的工作做不通。產權屬於兩兄弟共同擁有,弟弟以補償價太低為由拒不簽約。組長想了很多理由說服弟弟,要求他理解自己當組長的難處。但弟弟根本不聽,還挖苦哥哥說,一個破組長,有什麼留戀的?多爭些補償款纔是本事。餘立新被逼無奈,他利用弟弟期望高價補償的心理,將父親已申明了放棄而分給兩兄弟的幾萬元安置費全部算給了弟弟,放棄自己應得的部分,只要弟弟答應一個條件,帶頭簽約。弟弟見哥哥退到這一步,遂成全了當組長的哥哥。
在長沙,我們還聽到這樣一件事。這件事一直近乎殘忍地佔據著我們的心,讓我們難受。一名村乾部眼看著騰地的最後期限就要到了。便通宵達旦上拆遷戶的門做工作。
轉載自《北京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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