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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竹一直沒下山,馮山心急如焚。他命令部隊在第二天發起強攻,進攻前,他決定親自上山一趟。
馮山向二龍山腳下走去。他知道孔大狗就尾隨在他的身後,他頭也不回地說:大狗,你回去!孔大狗就嗡著聲音說:大哥,你去哪我去哪,別的我都可以聽你的,這次我不能聽你的。
馮山停下腳,回頭望了眼孔大狗。孔大狗也立住腳,不遠不近地站在那裡。馮山把堅硬的目光投過去,孔大狗不看那目光,望自己的腳,腳上那雙布鞋已經露出了腳指頭,他就望著自己的腳趾。
馮山又說:大狗,你回去,上山我一個人足夠了,多一個人就是累贅!
孔大狗不說話,就那麼低著頭立著。
馮山轉身向前走去,身後孔大狗的腳步聲又一次響起。馮山有些生氣了,他冷著聲音說:大狗,你沒聽見我的話麼?
孔大狗就說:大哥,你啥都別說了,除非你不去。
馮山又回頭望了眼孔大狗,孔大狗梗著脖子,他是鐵了心了。馮山仰頭嘆息了一聲,便大步地向二龍山走去,孔大狗的腳步聲便有聲有色地隨在後邊。
當馮山和孔大狗被帶到槐的面前時,槐不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叫了一聲:哈——接著,他又叫了一聲:哈——然後就定定地看著馮山。
馮山的一只空袖管在風中飄舞著,孔大狗立在馮山身後,目光裡似乎要射出子彈。
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別的原因,槐自從看到馮山那一刻,便開始渾身發抖,他的牙齒打著戰,上牙碰著下牙說:馮山,你終於來了。馮山沒有說話,孔大狗就罵:槐,你個兔崽子,趕快把文竹交出來,放我們下山,明天這時候,就是你的祭日。
槐似乎沒有聽見孔大狗的話,他哆嗦著雙腿,在馮山身邊繞了一圈,又繞了一圈,最後他把目光定在馮山的臉上。馮山迎著槐的目光望過去,兩個男人的目光就交織在了一起。
馮山猛然間從槐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那時,他空著袖管站在凜冽的寒風中,心裡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贏光楊六所有的家當,讓楊六抱著石頭沈到大西河裡去。他的信念像一棵瘋長的樹,穿越他的頭顱,擎著他的信念,直上雲霄。那一陣子,理想和信念像一壺老酒,讓他在迷怔中癲狂著興奮著。
馮山望著眼前的槐,槐也正沈醉在自己的信念中,那份悲壯和激越讓槐悲壯和豪情。這就是他的兒子,知子莫如父。馮山在那一瞬間完成了對槐的了解和想象。這時的馮山反而松弛了下來,他笑了笑,松弛下來的神態讓他更自然了一些,他叫了一聲槐。
槐就像一顆隨時准備爆炸的炸彈一樣,靈醒地望著他。馮山又說:你想了斷這份恩怨,你做主,聽你的。
馮山說完這話,拔出了腰間的槍,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槐在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要和你賭一次,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馮山微微笑了笑,他把拇指卡在腰間的皮帶上,就像平時指揮一場戰斗後,大獲全勝,看著戰士們在打掃戰場。他望著槐一直微笑著,這笑讓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槐摸了摸臉,又抻了抻衣服,有些生氣地道:你看什麼?
馮山無動於衷,仍那麼笑著。
槐就惱羞成怒道:看什麼看,我今天要跟你賭槍,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說著『嘩啦』一聲從懷裡掏出槍,並頂上子彈。
孔大狗躥過來,站在兩個人中間,似乎要伸開雙臂護住馮山,嘴裡道:和我大哥賭,你小子不夠格。你贏了我,再找我大哥。
馮山用了些力氣,用手把孔大狗扒拉開,就那麼迎著槐的目光站在那裡,臉上依舊帶著笑。
槐說:咱們相距五十步,一起射擊,誰先倒下誰就認輸。我輸了,隨你下山,你輸了,把命留下。
槐說完一步步地向前走去,他數著自己的腳步。
孔大狗抱住馮山,撕心裂肺地喊:大哥,你不能和他賭,要賭我和他來。
馮山看著一步步遠去的槐,衝孔大狗一字一頓地說:大狗,你站遠點,你無法替我了結。
孔大狗不走,仍那麼抱著馮山。
馮山就又說:大狗,你站開。
孔大狗知道,馮山的決定就是潑出去的水。他有些絕望地喊了一聲: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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