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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表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是個稀罕物,尤其是在農村,一般很難見到。像樣一點的人家,最多買一只馬蹄表,擺在櫃頂上顯示著家庭的富裕。表姨家就擺著一只馬蹄表,每次去表姨家,我和弟弟就趴在表姨的櫃頂邊,專門看那只馬蹄表。
我很喜歡聽馬蹄表表針勻稱而有節奏的聲音,『嘀嗒,嘀嗒』,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就像是一個年輕後生有力的腳步,走啊走,不知道從哪兒來到哪兒去。所以,到了表姨家只要趴在了櫃頂上,眼睛就盯著那根最長,頭頂有一個紅色箭頭的表針,看著它一圈一圈地轉,接受著它一下一下地敲擊。有時候會一待就是半天,我看著表表看著我。
表的上端有兩只明晃晃的鈴鐺,中間安裝著一個小錘子,也是明晃晃的。每當指針指向設定的時間時,隨著那小錘子搖頭晃腦地砸起,『嘩啦啦』一陣清脆的鈴聲,就會順著櫃頂向著整個屋子裡傾瀉,大有一發而不可收之勢。可是響過一陣後,小錘子的節奏開始慢了下來,逐漸地慢,直到慢得一步都不想走,到最後『嗒啦啦,嗒啦啦』,喘幾口粗氣後就很不情願地停了下來。這時候我就想,這家伙沒後勁,不如表針的腳步有力紮實。
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把馬蹄表換成了座鍾。同樣還是擺在櫃頂上,所不同的是座鍾下面吊一只鍾擺,走起來是那種『?纔,?纔』的腳步聲,而且每到半點自動響一次,每到整點就幾點響幾聲。那聲音的確如同敲鍾,『當,當,當』,有一種金屬韻味,悠揚而深沈,但是卻沒有馬蹄表的那種一瀉千裡的感覺,多了一分沈著,卻少了一種激情。到了後來,電子鍾稱霸家庭,這時的表從櫃頂走到了牆上,不管錢多錢少,也不管有用沒用,家家戶戶都買上一只,掛在牆上最顯眼的地方,是為了看時間,更是一種裝飾品。電子鍾好是好,時間掌握得精確,但是我從沒喜歡過它。電子鍾走起路來那個拖拉勁,總是提不起精神來;報點時盡管會響起悅耳的音樂,而我總覺得不夠味,缺少那種讓人想象的空間,沒有了催人奮進的激情。再說掛在牆上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華麗有餘而踏實不足。也不知道在哪年哪月,電子鍾終於退出了歷史舞臺,人們買得少了掛得也少了,大多數人掌握時間靠手表、靠手機,方便得很也精確度高。
現如今,馬蹄表、座鍾大都成了收藏品,而且年代越久價值越高。我喜歡馬蹄表之激情洋溢,也喜歡座鍾之踏踏實實,無論是『嘀嗒,嘀嗒』,還是『?纔,?纔』我都喜歡。有時候我就想,人生何嘗不和這鍾表一樣,也需要紮紮實實地走好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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