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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家閨秀,卻沒能安定於朱門秀戶之中;是錦心繡口,卻不限於終日詩書之闈。依其家世,她本應過著錦衣玉食,無懮無慮的生活,然而,現實非所願,孤寂清苦的一生就是她——蔡文姬最終的宿命。
文姬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歷史人物,具有多方面的纔能,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史書記載她『博學而有纔辨,又妙於音律』。根據劉昭《幼童傳》摘錄,在她六歲的時候,父親蔡邕夜裡彈琴,不巧弄斷琴弦,蔡文姬馬上就能聽出是第二根琴弦。蔡邕不以為然,認為是碰巧罷了。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他又有意弄斷另一根琴弦。蔡文姬准確地指出是第四根,這令蔡邕驚嘆不已。
可惜時局的變化,殘酷的戰爭,攪亂了平靜的生活。那是一個殺人如麻,生靈涂炭的戰亂年代。注定她要與邊地的流亡生活緊密相連,度過動蕩不安的人生,像樹葉一樣被歷史的冷風卷走,風雨飄搖……
初平三年,董卓暴行,肆虐陳留等地,大開殺戒,屍骨遍野。『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原野迷蒙,數以萬計疲憊不堪的關中百姓,就像豬羊一樣被驅趕著,稍有不慎,就會招致打罵。蔡文姬走在這些人中,經歷著異常的苦難。她問蒼天:『我們到底犯了哪些罪過,卻要經受如此殘酷的虐待!』這次與大漢一別12年,輕易地踏上胡地,從此孤寂地游走在歷史的另冊。
本是溫室裡的花朵,卻要身處異地飽受人世滄桑。難能可貴的是,她把在異地的不幸用血淚凝聚成驚世之作《胡笳十八拍》。
茫茫草原一望無垠,卻掩飾不了滿目蒼莽,極目遠眺,文姬黯然凝思,雲朵漸漸集合起來,遮住了星月。傾耳細聽,北風蕭瑟,胡笳聲聲,孤雁也在哀鳴,異常清曠,何處是家鄉?『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形影相吊、踽踽獨行的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荒原,不禁仰天長嘆『天災國亂兮人無主,獨我命薄兮沒胡虜。』
命運讓人無可奈何,『回歸故土』與『母子團聚』是美好的,在她卻不能兩全。建安十三年,曹操不惜重金贖回文姬。歸漢的只有文姬,她的兩個流淌著匈奴血的孩子卻永遠根植在蒼茫草原。文姬將離開,『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人言「母當去,豈復有還時?」……「我未尚成人,奈何不顧思!」』這樣的描寫字字是血,擲地有聲。兩個無辜的孩子,逃脫不了時代的宿命,他們眨巴著澄澈的眼睛,終究無法明白至親至愛的人為何離開。
人生時常叫人捉摸不定,有時,你渴望至極的事情反而得不到;有時驀然間不期而遇,卻又遇在不對的時間。文姬最初來異地是受逼迫,被人挾持著灑淚離故鄉,想回卻回不了。再次回大漢亦是無奈,想留卻誰人能留?『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應不容!』文姬處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做出絕世清唱《胡笳十八拍》,曲曲調調皆是血。一曲胡笳曲是用血淚凝結成的豪奏,感情之奔放,想象之大膽,語言之熾烈,形式之新穎都令人耳目一新,不愧被稱為『我國古代文學中獨樹一幟的瑰寶』。
一個女子經歷了滄桑的變化,雖然寒苦,可心堅定如常,文筆錚錚,令人佩服。她傳世的作品還有《悲憤詩》,被稱為我國詩史上文人創作的第一首自傳體的五言長篇敘事詩。『真情窮切,自然成文』,激昂酸楚,在建安詩歌中別具一體。
文姬歸漢後,繼承父親的遺志撰寫了《續後漢書》。經歷了諸多的紛紛擾擾後,她終於在晚年得到安寧。文姬歸漢後再嫁陳留名士董祀,夫妻隱居於林木繁茂的山麓,從此一隔塵音。
當年豪情壯志的曹操起誓定要文姬返回,文姬的車輦盛大地從匈奴浩蕩歸來,在那轟轟烈烈的背後,暗藏的心靈傷痛,幾人能懂?夜深人靜,青燈照壁,微風拂來,斜枝敲窗。一輪素月,襯著孤零零的身影,淡定的是眼前的浮華,揮不去過往的坎坷。每當嗒嗒的馬蹄聲自南匈奴而來,文姬焦急地打聽點滴信息,心中惆悵。
零落漫畫孟憲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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