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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每出新片總能引起熱議,票房當然也隨之發燒。伴隨著熱火朝天的炒作,總有人預言,張藝謀已經是強弩之末,玩不出什麼新招兒了。然而,你不能不佩服這個在風頭和爭議中排浪前行的人不但聰明,而且善於把握潮勢。《山楂樹之戀》讓觀眾多少有點意外,這意外本身又一次成為傳媒的熱門話題。這些年,以大制作、大場面制造轟動效應,已經成為張藝謀電影取勝的法寶,現在突然弄出一部這麼單純、簡單的片子,就如他精心挑選的女主角那樣,帶著一絲青澀,顯得稚嫩、單薄,更像一個初出道的人的處女作,看不到大牌導演的大手筆,觀眾難免會在期待中感到失落。
不管別人怎樣挑剔它的缺點,批評它的漏洞,我還是認為,《山楂樹之戀》是張藝謀一次成功的轉身,成功的回歸。正是靠了這轉身,他纔擺脫了大場面的窠臼,逃出了人們預言的危機。現在的觀眾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嶄露頭角時的張藝謀。他曾經在《老井》裡飾演一個每天早晨端著尿盆走出土屋的農民,然後以一部《黃土地》的攝影者而名聲大噪。《山楂樹之戀》讓人想起《黃土地》(雖然它是陳凱歌的作品),那沈靜從容的風格,含蓄不露的語言,籠罩著整部片子的淡淡的懮傷和蒼涼的背景,躍動在片子背後,是作者的悲憫情懷和沈重的人道主義懮思。這樣的影片看似單薄,卻因對人性的悲憫,對人的生存境遇的懮心,因簡約白描的語言的張力而富於文學性。而文學性,是一部電影藝術價值評判的重要標尺。
其實,《山楂樹之戀》的出現並不突兀,它體現了張藝謀藝術片的基本價值觀。《紅高粱》、《一個都不能少》、《大紅燈籠高高掛》、《我的父親母親》,尤其是《菊豆》和《活著》,其中貫穿的人性視角、人道主義意識,是張藝謀從中國電影脫穎而出引起國際影界關注的核心因素。倒是被熱炒的《英雄》、《滿城盡帶黃金甲》、《十面埋伏》不過是商業價值和娛樂功能的成功,雖然給張藝謀帶來了財富和轟動,卻背離了貫穿於他創作深層的人性價值,帶著明顯的商業和名利的投機性。《英雄》不光是宣揚美化極權專制的大一統的英雄主義價值觀,它的劇本也只有故事,沒有情感和個性,高科技攝制手段代替了演員的創造,把大腕演員都變成電子游戲裡的動漫角色,看起來震撼人心,比起《山楂樹之戀》,演員省去了角色的情感挖掘,因而也不再需要演技。文學性的蕩然無存,使這些電影成為奢華的文化消費品,證明著張藝謀在商業文化中的聰明頭腦和極強的轉舵能力,能以精明的兩手玩轉藝術、商業、政治這三把刀叉,讓大眾歡呼、主流贊賞、斯皮爾伯格親筆為他寫推薦語。
我無權讓大眾同意我的觀點,但我想明確地說,我喜歡那個以人性為根本的張藝謀,討厭那個違背人性而轟動社會的張藝謀。我認為人性是藝術的本質,是藝術家唯一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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