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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看馬奈的畫,我越來越偏愛他,就像我越來越偏愛棉花(上海抽象女畫家)一樣。這種偏愛,沒有理由的佔一大部分,有理由的佔一小部分。我單憑著我的『新感覺力』,這是桑塔格的詞兒。我用鼠標點著馬奈的花,在他的那一大片油畫中,我不假思索。我把這些花另存在我的文件夾裡——那是一個真黑的夜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從我的房間到對面樓之間,有一種烏黑而潮涼的東西充斥著。它們在落,又落不下來。它們擱淺在半空,與我住的七層樓的這個位置並行。它們像一個巨大的鳥翅,它們與我、與馬奈的花、與棉花有關嗎?
又想起,我自己拍電影的事情。想著想著,就仿佛我拍過電影一樣。我拍過電影嗎?我低聲問自己。我回答不出來。我的感覺是拍過的,而現實是沒有的。我經常這樣『錯覺』著。我知道,我與電影的關系早已建立。我坐在父親身邊看默片,就是默片啊!那種發舊了的黑白片,那些鏡頭仿佛不流暢,主要是電影裡的人們說話都不出聲。還有,父親書房牆角桌子上的那一臺留聲機,每次它旋轉起來,窗簾都會拉得嚴嚴的。我清楚地記得,我往唱片上放磁頭的時候,手心會出汗。當唱片一圈一圈旋轉起來,整個房間就搖曳了:『我喜歡你走路的樣子/我喜歡你說話的聲音——戴茜!』這是一句歌詞,是現在的。
一臺攝影機也在旋轉——我從書上看到的。我架好我的攝影機,對准一個房間——房間裡,有一張粗木的不刷漆的桌子。桌子上有一臺留聲機,留聲機旁邊擺著這一排花,馬奈的花!花們漸漸地開放,然後漸漸地枯萎。而我的眼睛看不出來,我看不到『漸漸』。我看到的總是結局,沮喪吧,肯定。那麼我期待我的攝影機,能夠拍到『漸漸』吧。
我的單調的花們,在我的房間沒有男歡女愛,更沒有梅塞德斯式的蜜語和花。梅塞德斯是一個愛給她愛的人送花的女子,她穿著最時髦的黑色大衣,預訂了當天第一時間裡采摘的最鮮美的花。她的花,永遠是故事。馬奈的花,是某種情緒,淡淡的那種。棉花的呢?棉花的油畫《剪影》,不是花。這一刻,《剪影》發到了我的郵箱中,我已寫完了此篇文章——再插寫在這兒吧。
我喜歡我自己持續性的拍攝,但可以跳躍,或者中斷。鏡頭裡並沒有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它是我所愛的油畫的延伸。我也不知道我的主角——馬奈的這些花們會如何變化,也不知道我自己的文字流向?我,不知道!我滲透到我自己的文字裡,我的『文字鏡頭』就這樣出生了。
我的那臺老式攝影機,我曾經寫到過它的。等我,讓我想一想——我去拿瓶礦泉水來……室內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去,我關了我的工作燈。我打著『五筆』,輕飄飄的感覺。我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23:06。我打完這個6字,它就沒了。文字多麼的脆弱呀,影像與油畫會好一些嗎?是的,影像與油畫會挽回我的文字消失時的某些東西。我只指我喜歡的影像與油畫。它們,會在我的心裡停留的時間很長,它們上面會有我的文字的回聲——好了!那是一架八厘米的攝影機,非常老了,而又非常傻,我根本不用學就會操作它了。我把它對准馬奈的花,也對准棉花的美。
最後,寫兩句電影對白吧:
她說:我可以開始愛你了嗎?
他說:不!沒有開始,是每時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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