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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死後,蔡邕為之驚嘆,驚嘆沒關系,關鍵是他在王允面前驚嘆。人民大眾開心之日,正是階級敵人難受之時,蔡邕為董卓悲戚,以文革的邏輯,這是公開宣稱自己是董卓的死黨,反革命氣焰何其囂張也!
其實,在後漢,冒著忤逆皇帝和朝廷的風險為師友舉哀發喪,是一種風尚,對朋友義和對君主忠,都是國家認可並倡導的價值觀。忠義雙全,在當時被認為是完美的人格。
王允在除掉董卓後,並沒有對董黨進行有預謀有系統的清洗,對蔡邕的處理,王允不是有預謀的。
蔡邕的錯誤不在於接受董卓的禮遇和器重,而在於董卓既倒之後,還公開對他表示同情,這是嚴重違反政治正確的。在政治斗爭中,態度確實是決定一切,所以中國纔有根深蒂固、傳承久遠、至今盛行的表態文化,主動坦白以求寬大、誓死抵賴決不懺悔都是這種文化體系裡面的亞文化現象。
蔡邕是『曠世逸纔』,是為撰寫正史、皇帝家譜而准備的人纔,不懂『政治正確』肯定是不可能的,他自己都說『古今大義,耳所厭聞,口所常玩』。他對這個太明白了,可是他為什麼要在王允面前(在《三國演義》裡,他是在朝廷百官面前)公開對董卓的態度?蔡邕要表達什麼?銳圓試著猜猜——
一、表達對董卓的忠。在後漢、三國時代,除了對皇帝忠,對自己所侍主公的忠,那也是很普遍的,試問,關羽是忠於劉備多還是忠於獻帝多?蔡邕也許在政治理想上和董卓有契合,認為只有董太師可以救中國,老蔡不屑於和王允之流合作,願意追隨太師於地下,也未可知。蔡邕曾向董卓建議:『孝和以下廟號稱宗者,皆宜省去,以遵先典。』王夫之在《讀通鑒論》裡認為,蔡邕這樣做,就是為了不讓靈帝稱『宗』,『無君之心』和董卓那是一模一樣的。
二、表達對董卓的義。韋小寶對康熙皇帝有忠,對師父天地會有義,忠義不能兩全,這也是常事。蔡邕既受董卓禮遇和器重,把董卓視為知己,也在情理之中,文人一旦『士為知己者死』這根筋擰起來,經常是不管不顧,政治正確這個大原則也就顧不上了。
三、表達對世風的不滿。董卓在時,人人趨炎附勢,董卓倒了,個個一臉無辜,人人同仇敵愾,蔡邕當初也不願意和董卓合作,董卓說了狠話:『老子可以滅人九族,』老蔡這纔硬著頭皮來的。既然大家都在『董卓時代』乾過,何必要這麼急著表態站隊?所以蔡邕又有一根筋擰起來了,這根筋就是文人常有的『特立獨行』、『與眾不同』的那根筋。(銳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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