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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昭科(香港)
自1992年夏我首次來到絳州大鼓的發源地、位於晉南的新絳縣,為當地的農民鼓手錄制第一張《絳州大鼓》唱片起,己過去了18年。這期間,我到新絳縣達10餘次,與生長在這塊古老鼓文化土地上的農民鼓手結下了難分難捨的情誼,而在協助他們『走出去』的過程中,也讓我對民族文化的保存和推廣有了更多的認識和思考。
在新絳縣,農民對鼓樂的酷愛到處可見:沐浴著晨曦在河邊練鼓的老農,把家中老牛賣掉也要堅持擊鼓的農民,對家族代代打鼓津津樂道的老奶奶,還有放在路旁、暴曬在陽光下的古舊大鼓……到這裡之前,我從未感受過如此濃厚的鼓文化氣息。似乎鼓樂就是這塊土地的靈魂,就是這塊土地上所有人的驕傲。而當我站在新絳縣唐代古廟龍興寺前,第一次聽到農民鼓手擊起磅礡大氣的鼓聲、看到那從未見過的鼓手擊鼓的神態時,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湧上心頭,全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急緩多變的擊鼓節奏與剛柔懸殊的力度瞬間對比,仿佛再現了唐初李世民在此屯兵時的擂鼓之威;鼓手們一舉槌一抬頭間,都讓人看到在他們身上流動著的獨特的鼓文化血液——他們不愧是山西鼓文化歷史中的顯赫一族!這時,我們在場的人心中都有了數:這就是我們要的具有感染力的中國鼓樂!
因為出了第一張唱片《絳州大鼓》,香港藝術節的節目總監找到了我,並於1995年向絳州鼓樂團發出邀請。記得距離那屆香港藝術節主辦的《絳州大鼓音樂會》演出開始只有兩星期時,主辦方打來電話,告知票房只賣出兩成,十分擔懮!因為當年香港誰也不知道絳州大鼓是什麼,於是,我與鼓團團長王秦安商量,決定先將鼓團最大的3面大鼓運到香港文化中心大堂擺放,展示一下絳州大鼓的聲威。我們還在大鼓旁邊掛出一條醒目的標語:『聲傳百裡,地動山搖,國之瑰寶,絳州大鼓』。這個做法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吸引了大批香港媒體前來拍照並報道。香港人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鼓,報紙消息一傳開,很多市民跑過來開眼界。有些人都已經站在大鼓前面了,還難以相信居然有這麼大的鼓,依然以為是道具。當他們親手敲響大鼓,並被那種低沈渾厚的鼓聲所震懾時,纔如夢初醒般發出驚嘆之聲!
就這樣,幾千張門票在剩餘的兩周之內一售而空。但此時,又有人對觀眾會不會在節目演出時離場表示擔心,因為鼓樂在大家的舊有印象中,實在是吵鬧的音響。出乎意料的是,兩場音樂會共3000多名觀眾,不但沒有一個人中途離場,而且在節目結束後,大家仍久久不願離去,以雷鳴般的掌聲讓鼓團加演了節目。事實上,絳州大鼓無論在世界任何地方演出,只要觀眾進場後看到鼓團的表演,無一不被這批農民鼓手的鼓藝所打動!
有一次,絳州鼓團應邀赴丹麥參加奧胡斯音樂節的演出。在音樂廳排練時,大家發現後臺有幾個日本舞蹈團的工作人員正在堆放布景道具。日本舞蹈團的節目比絳州鼓團要晚兩天,但他們的布景道具卻堵塞了通道,致使大鼓難以在臺上順利進出。因為與日本人交涉不得要領,找到劇場的經理也未獲處理,鼓團的農民確實是火了,決定自己動手,將堵塞物搬離通道。這下子日本人也生氣了,跑去找劇場經理投訴。劇場經理本來准備到現場制止中國農民的行為,但當他進入劇場後,卻一下子被臺上農民鼓手的精彩表演震住了。不是說這只是一批來自中國農村的業餘農民鼓手嗎,怎麼會敲出他從未聽過的高水平的鼓樂呢?劇場經理被折服了,他反過來要求日本人不要阻礙鼓團的演出。後來正式演出時,農民們的表演獲得了現場觀眾長達5分鍾的歡呼。慶功會上,奧胡斯市市長西蒙森把絳州鼓樂藝術團稱作『世界一流的藝術團體』,親自在門前迎接這批來自中國農村的鼓手。
既有歷史傳統積淀,又有文化和藝術水平的絳州鼓樂從1990年至今,已在國內贏得了數十個獎項,被列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也被我們視為中國傳統民間藝術文化的瑰寶,向世界各地傳播、宣揚。縱觀中國鼓文化的歷史發展及其現如今的傳承,都不能離開孕育他們成長的那片土壤。我深深地感受到,這種真正紮根於土壤裡的傳統民族民間藝術,其存在的價值和感染力是難以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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