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驚蛇

　　洗浴中心事件之後，陳虎一直沒有與吳子濤聯系。不知他是心虛，還是慚愧。吳子濤明白陳虎這種人實際上很容易被收買，可笑的是自己之前卻認為這樣的人會講義氣重感情。那件事讓吳子濤很受傷。最苦惱的是他無法對別人說，因為他是自願去那樣的地方的，如果秦月和周近芳知道此事，會怎麼想？他無法欺騙自己，並讓她們相信，當時他確實沒有放縱自己的想法。

　　這天，老局長孫振海的電話讓吳子濤大吃一驚。孫振海在電話中告訴他，市交通委員會的一位副主任突然打電話給他，很關切地詢問了他退休後的生活，之後委婉地提醒他，作為一位退休的前任領導，如果對河道局工作有什麼意見，可以向河道局現任領導提出，也可以向市領導反映，他們會非常認真地聽取並改進的。

　　『你可把我害慘了，吳子濤。』孫振海嘆息道。

　　吳子濤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孫振海說，他開始聽了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也是莫名其妙。後來一打聽纔知道，周近芳所在的時報最近擬發一份有關綠洲島開發問題的內參，其中提到信實集團與河道局的一些內幕情況。孫振海推測，內參一定在使用自己提供的材料時，不夠謹慎，讓有關人員猜到他事先可能知情甚至參與了此事。

　　吳子濤嘴裡向孫振海道歉，心裡卻是急著想看看那份內參是怎麼寫的。他覺得周近芳不至於那樣不慎重。

　　『子濤，咱們說好，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自己也小心一點，現在的世道人心都不一樣了。』孫振海說完便撂下電話。

　　吳子濤立即給周近芳打了一個電話，想問問內參的事。周近芳說：『有空嗎？來我單位吧。』

　　在時報新聞中心一樓會客廳裡，吳子濤焦急地等候周近芳從辦公室下來。很快，周近芳推門進來，她用紙杯給吳子濤倒了咖啡，然後將一份打印好的內參底稿交給他：『裡面講得很策略，應當不會牽連到什麼人。現在仍在審議中，還沒真正發出呢。』

　　吳子濤將咖啡杯推到一邊，抄起那份題為《綠洲島開發項目遭到質疑》的內參底稿讀了起來。周近芳一言不發，兩眼不住地在吳子濤臉上掃來掃去。吳子濤一邊讀一邊在思考著什麼。他覺得這篇文章應當說很有力量，如能發出當然會給對方沈重一擊，綠島別墅或許就要壽終正寢也未可知，然而它在談及兩個集團的關系時，用語比較謹慎，並沒有涉及老局長和他提供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見他讀完了，臉色略見平和，周近芳纔小心翼翼地問：『覺得怎麼樣？孫老那裡怎麼說？』

　　『他有些擔心，但是應當不是內參的問題。』吳子濤說，『你說它並沒有發出去嗎？那麼，這東西目前都有誰看到過？』

　　『報社的一些領導、駐H市記者站的負責人。都是我們內部的人。』周近芳說，應當不會有問題吧？你跟孫老說過我想發內參的事情嗎？』

　　『沒有。但是，他確實知道你要發的這份內參。』

　　『你的意思是，找他談話的人一定知道了這篇東西，甚至親眼看過它了？』

　　吳子濤點點頭。

　　在那裡說話有些不方便，兩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來，一先一後走出了大樓。轉過一個街角，吳子濤找到一張供人休息的長椅，他們坐在長椅上，簡單地分析了形勢。他們認為，單從這篇內參的草稿上，看不出孫振海參與此事的痕跡。市裡的人找孫振海或許只是預防性措施，也可能只是要試探一下他。

　　吳子濤請周近芳找個時間盡快將這份內參草稿請老局長看一看，讓他放心。周近芳答應明天就過去。

　　由於事發突然，吳子濤剛纔放下了店裡的活兒立即打車過來，現在他需要馬上趕回去。臨走時，吳子濤講了洗浴中心發生的事情，以及對陳虎的懷疑。事到如今，他已顧不得周近芳會怎麼看他。他說已開始找房子，准備搬出陳虎給他找的房子。他竭力說得輕描淡寫。周近芳看到他懮心忡忡的樣子，很是不安，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兩人道別後，看著他向車站走去，周近芳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追了過去。

　　『吳子濤，等一下。』她在後邊喊。

　　吳子濤在路邊停住。

　　周近芳走到他身前，略微喘息了一下，說：『這份東西顯然已泄露出去，有人會因此非常惱火。我會查出原因來的。但是，你一定要小心。』

　　『我會注意的。』吳子濤有點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