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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大"的隱懮
新歲之際,有一件『舊事』總讓我無法輕松『放下』:一位基層乾部去年寫給我的一封信。這封只想跟我『說說心裡話,談點困惑事』的來信,在忙碌過後,總會執拗地躍入腦海:
『現在一些所謂「創新」,有的事前調查研究不充分,甚至是拍腦袋出臺的東西;有的纔剛剛實施個把月時間,或者只是搞了一下試點,於是乎就大講大宣「創新經驗」。標題很醒目、辭藻很華麗、文字很對仗,這種沒有經過實踐檢驗的「創新」,到底有多少價值啊?』
在一些地方,一個原本落實工作的『新』舉措,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力氣『包裝』,往高處舉,往大了說?
很簡單,好大喜功。
近些年來,在一些發展不快的地方,『大發展』、『大跨越』、『大開發』、『大調研』、『大變化』……不絕於耳,好像不『大』就不足以展示創新之舉、發展之功。一時間,各種『大』字句型成為新一輪話語新寵。據報道,目前我國有655個城市正『走向世界』,183個城市要建『國際大都市』。定位之高遠、規劃之宏大、建設之豪華,令人瞠目。氣吞山河的口號、大講大宣的氣魄……這一切,怎一個『大』字了得?
『大』字背後,折射出彌漫在一些乾部當中的浮躁之氣。
『大』的傷痛與教訓,離我們並不遙遠。『大躍進』的豪情曾將我們全民族『大』的狂熱推到極致。今天,在動輒大時代、大手筆、大制作的全球化背景下,『大』的狂熱經過改頭換面,帶來了卷土重來的隱懮。
有人把全球化形象地概括為一個詞——『時空壓縮』。意思是說,隨著信息技術的進步,時間和空間被大大壓縮了,信息的傳遞幾乎『零時差』。『零時差』的迅捷同時也帶給人浮躁,就像電腦的開機速度一樣,多半分鍾的等待都感到漫長。如此迅捷的時代,也『壓縮』了官員對個人政績的等待期限。對於身處改革發展一線的各級官員來說,一方面,他們不僅被『與國際接軌』的急迫催促著,另一方面,也被與各地同僚的對比、攀比衝擊著。今天這裡上馬了『大項目』,明天那裡啟動了『大工程』,後天人家又搞出了『新經驗』,凡此種種,催促、對比、攀比的結果,就是焦慮與浮躁,就是自己也按捺不住,唯恐落後地也跟著『大』起來。
毫無疑問,這種求『大』的動力來源於官員追求政績的狂熱。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說,官員追求政績的熱情對發展一方經濟有促進作用,但是,當這種熱情處在一種浮躁、攀比、不切實際的狀態,同時他的權力又處於缺乏規范和有效監督的環境中時,權力的巨大力量,就直接推動和書寫了一個又一個『大』字牌的『政績』。『中國速度』、『中國模式』這些振奮國人的字眼,讓一些官員跟著發熱,熱得找不著北,甚至成了為其『大』字牌政績開路的堂皇『口令』。借助此番『大政績』,官員得以昇遷,而這政績是否與百姓的真實需求真實願望相符,是否與科學發展觀的要求相符,卻是個未知數,也少有人坐下來認真研究,並說點實話。
北京人把酒喝多了叫喝『大』了。喝『大』了,就容易興奮地說胡話。權力大了也容易讓人頭腦『大』,這一『大』就容易讓人飄在空中,以為自己真長了翅膀。根治官員的『大』病,要從決策機制入手,規范權力、監督權力,尊重民意、科學決策,使其求『大』難成;要從考評機制上發力,讓那些不在抓基層、打基礎上下功夫,專門好大喜功的乾部沒有捷徑可走,沒有『便宜』可佔,讓他貪『大』無功。唯有根治了官員的『大』病,纔能去掉我們語言裡的『大』病。當我們回歸質朴與真實,我們將換來理解與信任,贏得掌聲與尊重,贏得和諧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