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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熟悉、敬愛的文藝評論家馮牧同志,曾經半開玩笑地說過一句話:『寫詩就是說俏皮話。』這句話我可記一輩子。一是挖苦了我們詩人,二是它本身就俏皮,三是確有一定道理。
在馮牧的心目中,能夠代表一個國家的文學水平的是長篇小說,因為它對人物的塑造和容量的巨大,是其他體裁所不能及的。但他並不輕視詩歌,遠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他就在文章中稱贊過我的詩作,他關懷過許多青年詩人的成長。當年西南軍旅邊塞詩群的形成,就與他和陳斐琴、蘇策等人的支持有關。
什麼是俏皮話?就是話說得漂亮,風趣,新鮮,給人美感,令人喜悅。詩是語言藝術的頂峰,如果連俏皮話都不會說,還會寫詩嗎?古今中外詩中的警句、佳句大多寫得俏皮。僅以我國古詩為例,李白的『燕山雪花大如席』,杜甫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李清照的『應是綠肥紅瘦』,張先的『雲破月來花弄影』等等,都夠俏皮的。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追求的也是這種境界,語言俏皮了,不但能驚人,而且能悅人;既能震撼心靈,又有審美價值。
當然,詩不能『到語言為止』,俏皮話不等於詩,但詩中有俏皮也是一種語言功力的體現,它是詩人想象力、表現力、創造力的綜合。不過有一點要特別注意,那就是戒輕佻,脫離內容、背離真情地『耍貧嘴』是斷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