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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金桂/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梅、張嵐和嫺雅是同住一個宿舍的女博士。梅出身貧寒,卻頑強地讀到了博士,經歷了曲折的情感生活;張嵐是苦讀型的理工科女博士,和丈夫帶着孩子讀博;嫺雅是優雅的文科女博士,但仍逃不脫女博士難覓如意郎君的宿命。
上集回放:碰上小夥子的排長,嫺雅說想來軍隊蒐集論文資料,便被帶上了。晚上,車行駛在荒野上,她想家了。
十九、想過留下
張寧拿出煙來,問嫺雅:“抽嗎?”嫺雅說:“不會,給一根吧,學學。”排長一攔:“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沒有這壞習慣就不要在這裏開始。”嫺雅不說話了。
三點半,他們打算往格爾木趕。排長安排道:“這段我開車,小李坐前頭睡覺,明早開車。你們倆男的坐後備廂,或墊上水桶什麼的,換着打個盹,讓大博士在中間長椅子上睡會兒。”嫺雅只好從命,蓋着後面扔過來的軍大衣躺下了。七扭八歪,車子終於拐到了青藏公路上。嫺雅半躺在椅子上,看着漫天繁星閃爍感嘆,美真是發送、存儲、發酵傷感的好東西,尤其是純潔、乾淨的美,會讓人爲自己的小氣、自私、恨與固執而慚愧。在北京時,嫺雅的心情簡直是一團污泥,現在的夜空這麼美,素不相識的人待自己如此好,不過就失去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腦子裏這樣想,可是小劉的模樣又在眼前晃動,不知不覺,眼睛又浮起了淚花。
太陽出來不久,車子又停在了昨天早晨那家小餐館門口。嫺雅不解地問:“你們怎麼總來這裏?跟地下黨的祕密聯絡點似的。”排長說:“是聯絡點,但不是地下的是地上的。去山裏的車少,平常有什麼捎帶的,探親的家屬、戰士等,都在這裏匯合。昨天你不也在這裏被我們撿到了嗎?”又是那難以咀嚼的面片,嫺雅只要了半碗菜湯和一根黃瓜。
飯後,換了小李開車,去取委託修理的計算機。一看機器不在收發室,小李又到了工作室。技術員看來已經摺騰很久了,當時正一會兒趴下一會兒站起來,額頭都出汗了,就是弄不好。最後,他通過兩臺機器往軟盤上倒騰什麼,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提示空間不夠。嫺雅明白了,他們是想把程序拷貝出來,然後格式化殺毒,重新安裝,便說:“讓我試一試。”技術員將信將疑往後躲了躲。嫺雅從包裏掏出U盤,將安裝軟件拷出來,把C盤格式化,再將安裝軟件拷進去,點了安裝,一條藍線就迅速地開始掃描。幾個人看了看技術員:“對嗎?”技術員說:“對。她會修理,你們幹嘛這麼遠拿城裏來啊?”沒多久,機子運行正常了。大家把機子裝箱後往外搬,嫺雅把U盤遞給技術員:“這個送給你吧,以後幫我們修機子也方便。軟盤容量太小,現在新出的機子連軟驅都沒有了。”技術員推脫半天說:“軍嫂裏還有計算機這麼熟練的啊?”嫺雅臉一紅:“誰是軍嫂啊?”大家嘻嘻哈哈地又上車出發了。
從格爾木到崑崙山口,車子跑得飛快,海拔表在升高。崑崙山口到了。過了崑崙山口,海拔比格爾木平均高出一千米左右,但是路況很好,視野極爲寬闊。嫺雅第一次到高原,竟然沒有高原反應。一輛大卡車迎面緩緩駛來,每過兩三公里,從車上放下一個工人,將裝着水和午飯的布袋子放在路旁。工人拿着鐵鍬修補路上的坑坑窪窪,把石子鏟到路旁的溝裏。嫺雅想起了上本科時的一個同學,是來自格爾木地區某養路段的男孩子,定向在青海,很用功,卻始終跟不上。按照政策,這類地區來的定向生五十分就算及格,可是他付出了比其他同學加倍的努力。那時,嫺雅和許多同學想不通,現在終於明白了。人的知識是信息積累的過程,基礎是交流和見識中積澱起來的。他們在人和車都是稀罕物的地方過着基本閉塞的生活,能去北京上大學就是非常了不起的。自己根本沒法兒跟人家比,還自以爲是什麼啊?當初跑出來時,嫺雅還真動過留在這裏走王洛賓之路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