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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巴馬政府去年對臺軍售導致中國中斷對美軍事交流時,一位美高官問其中國同行,中國因何對過去曾接受的事實反應如此強烈。中國官員回答:“因爲我們當時疲弱不堪,現在我們已強大起來。”最近赴華訪問時我問一位中國專家,中國外交政策緣何呈現出新的自信。他說:“金融危機後,許多中國人相信我們正在崛起,美國正在衰落。”
持這種觀點的人不在少數。最近一項民意測驗表明,相信中國將在20年後成爲統治大國的美國人要比相信美國能保持當前地位的更多。某些分析家走得更遠,稱中國的崛起將引發類似於導致一戰的英德衝突。
對此類可怕預測,人們應持懷疑態度。在軍事、經濟和軟實力資源方面,中國需要追趕的道路依然漫長。相比之下,德國在20世紀初已將英國甩在身後。即便中國的GDP在本世紀20年代超過美國,中美兩個經濟體仍無法相提並論。中國將依然擁有廣大的落後農村地區,幾乎肯定開始面臨人口問題並出現經濟增速放緩。正如某些中國人所言,他們擔心未富先老。與超越英國的德意志帝國相比,中國對美國的類似挑戰要小得多。
然而,許多中國人並非如此看待世界。他們相信2008年全球衰退代表着世界實力平衡的轉移,中國不應再對一個處於衰落中的美國恭敬順從。過去兩年來,這種過於自信的實力評估令中國外交政策變得愈發強硬。此類認知的轉變似乎已使中國政府鼓足勇氣,即使這種判斷是錯誤的。
多年來,北京遵循韜光養晦的忠告。但隨着中國經濟高速增長並超越日本成第二大經濟體,許多中國人要求實行更爲強硬的外交政策。有些人甚至責難中國領導人。但這種觀點未免太過頭腦簡單了。中國高層依然希望遵循“不無事生非”的政策,但他們正體會到日益高漲的民族主義壓力,既有來自官僚機構的也有來自網絡的。
除美國外,中國的新自信還影響到與其他國家的關係。這些問題在來年將如何收場?中國很有可能有所收斂,先前的過度自信姿態已被證明代價極大。中國政府表明的在打擊恐怖主義、防止核擴散等領域的合作願望,將有助於減緩緊張態勢,但出口行業和軍方等強大的國內利益集團希望限制(對外)經濟和軍事合作。最重要的是,鑑於中國民衆在互聯網上表現出的民族主義日益強烈,中國高層很難大幅度調整其政策。
中國領導人1月訪美令兩國關係得以改善,但只要很多中國人因民族主義和錯判美國衰落而傲慢自大,中美關係就將繼續困難重重。
中美均面臨諸多全球挑戰,合作能使兩國受益頗多。遺憾的是,錯誤的實力評估不但引發了一些中國人產生傲慢情緒,也令一些美國人出現不必要的擔憂,這種認知的轉變將使中美合作面臨困難。華盛頓的任何讓步都會被北京解讀爲美國軟弱的證明。不過,隨着出現更多客觀的預測和政策,中美不必重蹈一個世紀前英德慘痛經歷的覆轍。▲(作者約瑟夫•奈,丁雨晴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