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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居裝修正在進行時。鄰居與我同姓同齡,又是個自來熟。剛裝修時,噓寒問暖,說她家鉗子扳子改錐一應俱全,需要吱聲。臉熟後的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的手盛情邀請我去看她家怎麼裝的。走進她家,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指着大廳電視旁的兩幅一尺多高的結婚照問我是不是圖片?一幅是年輕的老外在與漂亮的中國女孩喝交杯酒;另一幅老外閉着眼深情地吻着心上人。鄰居美滋滋地告訴我:這是她姑爺,女兒嫁到了澳大利亞。緊接着拉着我的手走進女兒和姑爺住過的房間,看大牀,看高檔牀罩,看古舊的梳妝檯,看南韓AB版窗簾、看準豔照……她眉飛色舞地告訴我:這些中式古典傢俱全是爲了給姑爺看的。
以後不論早晚,只要她聽見鎖眼轉動聲響,3分鐘之內準來到我的房間,非叫我再去她家看看不可。我不去,她就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薄薄的嘴片不停地說着,兩隻手亢奮地劃拉着。百分之九十的內容都是在講述她女兒的戀愛史。重複的內容絕不亞於祥林嫂口中的阿毛。我實在忍無可忍,邊聽邊拿起抹布擦這擦那。我擦到廚房,她跟進廚房;擦到廁所,她跟進廁所……沒完沒了,激情演講。也許因爲碰到拉不下臉的鄰居,一次又一次生拉硬扯地讓我去她家,一遍又一遍看女兒的結婚照和那些仿紅木傢俱。
有一次裝修未完,外面下大雨,我剛關上窗戶,她硬是緊緊攥着我的手,半拖半拉把我拽進她家,抱出一摞影集,全是女兒婚禮場面,她又開始講述女兒的結婚慶典。說到婚禮激動人心的場面,奔六的她激情四溢蹦得地板咣咣響。從早晨講到中午,外面急風驟雨,下午好不容易雨停。肚子餓得咕咕直叫,我恨不能馬上出去吃飯,回到住處睡上一大覺。可她卻一次次把我強行摁下接着看照片,聽她講續集。
那天我想用一下錘子,沒辦法敲開了她家門。她說讓我自己去陽臺拿,她返身進了女兒房間。我去陽臺從她女兒門口過,只見她把一條老舊的牀單鋪在超大雙人牀上。我疑惑地問:那條大紅真絲牀單和那套龍鳳被呢?她邊關櫃門邊告訴我:今天家裏不來人,沒人看。
幾天後我家裝櫥櫃,小夥子揹着工具包離開我家時天快黑了。站在門口的她一下子認出小夥子也給她家裝過櫥櫃,於是不由分說抱住小夥子的胳膊讓去她家看看。小夥皺着眉頭,滿臉愁容地跟了進去。一進大廳,她便指着大幅彩照問:“你看這是畫吧?”小夥子五官挪位:“姨呀姨,我給你家裝櫥櫃時你都跟我說過好多次,那是你姑娘。”她愣了片刻,旋即又問:“這個呢?”“你早就跟我說過多少次了,那不是你姑爺嗎?”
我真想入住後拉下臉不給她開門。可我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