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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3年,對歷史名城徐州來說,是個不祥的年份。這一年,曹操的父親曹嵩,在經過徐州的時候,遭到了徐州刺史陶謙的部將張闓(黃巾軍降將)的伏擊,不幸全家遇難;也就在這一年,曹操親帥大軍殺奔徐州爲父復仇,沒有抓住元兇,便血洗徐州百姓泄憤,“凡殺男女數萬人。雞犬無餘,泗水爲之不流。”製造了一幕人間慘劇,幾乎毀滅了這座城市。
令曹操始料未及的是,徐州屠城之後的事態發展,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出現了一種一倒百倒的連鎖反應,後果極其嚴重,差一點就毀了曹操的王圖霸業。
引發“譏議”,形象大損。
邊讓,字文禮,陳留郡浚儀縣(今河南省開封縣,當時屬兗州管轄)人,是東漢末年的一位名士。其博學善辯,賓客滿堂莫不羨慕他的風采;長於詩賦,其《章華賦》名噪一時,深受兗州官吏和士族階層敬重。大將軍何進聽說邊讓的才名,徵聘爲令史。
在大將軍府任職的孔融、王朗等知名人士都親自登門拜訪,和他結交。大學者蔡邕也很敬重他,大約在中平五年(公元188)左右,蔡邕於正在亡命之時給大將軍何進寫信推薦邊讓。信中稱讚邊讓“心通性達,口辯辭長。非禮不動,非法不言”;認爲他的“階級名位,亦宜超然”,不能“隨輩而進”,也就是說,要破格提拔,不能論資排輩;指出當時朝廷對邊讓是“大器小用”了,好像用煮牛的大鼎煮雞一樣。後來,邊讓屢次升遷,官至九江太守。
初平年間(190-194年),王室大亂,邊讓棄官回到故鄉。雖然他選擇了放棄功名,歸隱田園,但並沒有忘懷君王社稷,一直在關注着政局的發展。
徐州慘案的發生,燃起了邊讓胸中怒不可遏的火焰,他爲那些不幸死難的無辜百姓深感悲憤不平,對曹操血洗徐州的殘酷行徑非常痛恨,就禁不住在公共場合對曹操進行口誅筆伐,沉痛批判。世家子弟出身、文人習氣濃厚的邊讓,本來就對曹操閹黨之後的身份不屑一顧,所以在批判曹操時經常語含譏諷,充滿鄙夷不屑。他的“譏議”引起了廣泛的共鳴,對曹操在兗州的形象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邊讓之死,陳宮反目。
充滿戲劇性的“捉放曹”,乃是藝術的虛構,陳宮和曹操反目爲仇的真正原因,不是呂伯奢一家的慘死,而是更爲殘酷的徐州屠城和之後引發的邊讓之死。
當時,兗州刺史劉岱剛剛在與黃巾軍作戰中爲國捐軀,以張邈、陳宮爲代表的兗州官吏和士族階層原本主張曹操接任兗州牧。在徐州屠城發生之後,他們對曹操的殘忍嗜血產生了恐怖心理,開始在是否迎接曹操進入兗州這個問題上猶豫不決,而已經成爲在野人士的邊讓對曹操的批判無疑起到了火上澆油的作用。
眼看着兗州這塊即將到手的肥肉要丟,曹操終於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了,他向邊讓舉起了殺人的屠刀。《資治通鑑》對此事做了如下記載:“前九江太守陳留邊讓嘗譏議操,操聞而殺之,並其妻子。讓素有才名,由是兗州士大夫皆恐懼。”曹操殺死邊讓,本意是殺雞敬猴,給那些對他抱懷疑態度的人一個下馬威,但他還是失算了。
邊讓的死,再次引發了兗州官吏和士族的巨大恐慌和逆反心理,於是他們的精神領袖、剛直壯烈的陳宮,對曹操徹底失去了信心,轉而和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及張邈的弟弟張超勸說握有實權的張邈放棄心狠手辣的曹操,選擇能征善戰的呂布。
據《資治通鑑》記載:宮說邈曰:“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以千里之衆,當四戰之地,撫劍顧眄,亦足以爲人豪,而反受制於人,不亦鄙乎!今州軍東征,其處空虛,呂布壯士,善戰無前,若權迎之,共牧兗州,觀天下形勢,俟時事之變,此亦縱橫之一時也。”於是,張邈聽從了陳宮等人的建議,“以其衆潛迎布爲兗州牧”。
兗州危機,幾乎致命。
要成就一番偉業,必要有立足之地。在來兗州前,曹操幾番沉浮,雖然有東郡作爲基地,但是一郡之地怎能比得上一州(兗州管轄六郡)之業?當時的諸侯,如袁術、袁紹、劉表等人,無不是在得到一州政權後才能稱爲獨立勢力的,即便如孫堅這般勇猛,也只能依附袁術之下。
對於曹操來說,兗州危機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入主兗州的人是呂布,其軍隊戰力極強,多次在正面作戰中擊敗和圍困曹操,如演義本章所說的曹操掩面燒須,便在獻帝春秋上有所記載,雖然不知真僞,也可見曹操當時的危險。而因交戰艱難,曹操一度起了將家小送與袁紹作人質的心思,被程昱勸說纔沒有實施。二是如果曹操失去兗州,就算有雄兵百萬,只怕也只有奔散逃離的份,輕則如劉備一般流離失所,到處“討飯”,重則便一蹶不振,喪失爭霸時機。
曹操最後能夠支撐過去,得益於其本身的政治軍事才能和雄厚的人才儲備,演義此章對曹操和呂布的作戰有着詳盡的描寫,而且大部吻合史實。東征時,他留下了許多謀士將領,如夏侯惇、荀彧、程昱等,沒有這些人在後方主持大局,幫曹操爭得鄄城、東阿、範縣三處立足之地,兗州危機的後果可想而知。所以,曹操能有日後,荀彧、程昱居功至偉。
幾番征戰,打敗了呂布,將兗州的地方勢力連根拔起。曹操終於擁有了一州的人力和物力,成爲真正意義上的割據政權。
徐州屠城引發的多米諾效應,教訓非常深刻,曹操自己也做了反思,光憑殺戮是不行的,需要收服和安定人心。而此時關中的小朝廷發生鉅變,給了曹操機會,他的霸業從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