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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從《報刊文摘》上看到一則摘來的舊聞,說當年斯大林對高爾基所著《姑娘與死神》有一批示,《真理報》準備發表,但批示中“愛情”一詞少了一個字母,編輯部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冒出兩名教授,專門爲此撰寫弘文,論證斯大林的拼寫有着深刻的含義,既然無產階級愛情與腐朽的資產階級愛情截然不同,則拼寫當然也就要有所區別雲。
批示和教授論文的清樣一道送呈斯大林本人過目,他又作一批示道:“笨蛋,此係筆誤!約·斯大林。”兩位教授後來是怎樣收場的,文章中沒有提到。總之這回馬屁是拍到馬蹄上去了。
似乎很有學問,卻用那學問來向皇帝或權貴獻媚、討好、巴結,這種做派,中國古代稱爲“曲學阿世”。這一詞語始見於《史記·儒林列傳》,傳中提到漢初儒生轅固生、公孫弘等應徵入京,轅固生老先生告誡年輕的公孫弘說:“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但告誡無效,後來公孫弘專門變其所學迎合當世,於是一路官運亨通,封了平津侯。《史記·平津侯列傳》介紹他的爲官之道,一曰“不肯面折庭爭”,一味惟上是從;二曰“習文法吏事,而又緣飾以儒術”,以專家學者的面目出現,無論什麼事情,總能講出一通儒家大道理來。“順上旨”而見學問,這就是所謂“儒術”;儒而成術,則儒已變質了。中國古代的儒生學而有術的甚多,學而無術的則被稱爲書呆子,成不了什麼氣候。所謂“不學無術”是很重的貶義詞,其實有術弄不好更爲糟糕可怕,不如無。
魯迅晚年寫過一篇雜文,即題作《儒術》(後收入《且介亭雜文》),分析宋末元初及金、元之際儒士的言行心態,對曲學阿世的壞傳統作了極深刻的剖析和鞭撻。
俄羅斯雖無儒家,曲學阿世者流看來亦復不少。世上大約總會有明知是歪理卻講得頭頭是道的文人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