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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取結婚證
王憲鋼擺手謝絕了。鄭衛星不甘心地說,你擔任咱廠法律顧問是公開身份,我還要你替我監視龐匯強呢。如今企業實行股份制,他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潛在對手,我必須吸取歷史教訓,提高警惕不放鬆。
王憲鋼看着鄭衛星,笑了。進入勾心鬥角新時代,敵人即是朋友,朋友即是敵人,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當年的刁德一又有了用武之地。
低頭看着腳下水溝,王憲鋼想起這裏正是當年偷偷輸送工業蒸汽給龐匯強慧寶箱包廠的“祕密管道”遺址,心中升起老牌地下工作者的感慨。看來,無論什麼時候,企業都存在不可告人的祕密,譬如鄭衛星對龐匯強的高度戒心,譬如潘曉東對鄭衛星的暗中考察。
你知道錢慧慧對龐匯強的承諾嗎?只要龐匯強出資參股,錢慧慧就嫁給他。王憲鋼輕描淡寫地說,所以她結婚了。
鄭衛星伸出鞋尖兒踢着腳下土塊兒,不露聲色。這個錢慧慧永遠是理想主義者,她爲了讓龐匯強出資參股便以身相許,好像董存瑞捨身炸碉堡,也好像是黃繼光挺胸堵槍眼,如今和平年代,有這種獻身的必要嗎?
我看錢慧慧不完全是炸碉堡和堵槍眼吧?我認爲龐匯強必有可取之處,否則她不會說嫁就嫁的。王憲鋼執著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很有幾分律師氣度。
改革開放改變了人的價值觀念,重新洗牌了。鄭衛星盯着當年“地下供汽管道”的遺蹟說,你當年代我受過,蒙受很大委屈,我今天向你道歉!
王憲鋼誠實地說,我當時確實懷着挺胸堵槍眼的心理,至今覺得自己挺悲壯的。我不知道今後還能不能做得到。
今後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咱們就等着看簡曉銅創作的沙家浜續集吧。鄭衛星笑了。
你不要小看簡曉銅,這傢伙跟沃勒夫打交道,可能比你多幾招兒呢。王憲鋼預言。
這時候,龐匯強身爲中華電機制造公司副董事長,錢慧慧依然是企業工會主席。一連幾天豔陽高照。龐匯強選定黃道吉日,催促錢慧慧去領結婚證,說香港都回歸祖國了,你也平安降落吧。
一句話說得錢慧慧感到多年飛翔的辛苦,就跟他去領結婚證了。領了證,龐匯強就叫她“老婆錢主席”。錢慧慧覺得這種稱呼怪怪的,但還是接受了。
走出婚姻登記處,半路上龐匯強得意忘形地說,根據簡曉銅測算,阿德貝格公司不斷增資明年就會把中外合資企業變成外方獨資企業,但是爲了享受合資企業優惠政策,阿德貝格肯定會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九股份不動,留給中方百分之一,這就是人家跨國公司的智慧。
錢慧慧不動聲色地說,你不要忘記那塊土地是中方租給阿德貝格的,阿德貝格拼命增資吧,到了土地使用年限,假如中方不再續租,他們還能把廠房拆了搬到歐洲去?
你畢竟是阿慶嫂!龐匯強突然壓低聲音說,有人向我報告說,鄭衛星祕密收買阿德貝格兩位工程師,暗暗提供外方尖端技術資料,就連簡曉銅都不曉得呢。
刁德一偷到刁小三頭上啦?錢慧慧很是驚異。她知道鄭衛星報復心很強,肯定暗中跟阿德貝格公司較勁兒,想佔沃勒夫的便宜。
龐匯強主動坦白說,我也暗中較勁兒呢!我計劃用5到8年時間,徹底吃掉華北電機廠股份,逐步把中華電機制造公司變成我的私人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