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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你的初吻嗎?情竇初開的少女時代,細細嫩嫩的花蕊上那第一滴由愛情灑出的珠露;從女孩到女人演變的旅途上那戰戰兢兢的第一步,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麼能忘記!也許你不會說出來,但在心底的某個地方一定祕密地珍藏着那令你難忘的一刻,午夜夢迴時分,你一定會記起那時的青澀與惶恐。初吻時,女孩子雖處於混沌初開,卻也躍躍欲試,於慌亂和羞澀中撩開了自己做女人最初的神祕面紗。也許是期盼已久的兩情相悅,由兩對眸子射出的愛之火星在點燃心靈的同時,也點燃了雙脣。這是一個生命與另一個生命如此焦渴的相觸!媽媽吻過臉頰,爸爸吻過額頭,那時感受的是來自長輩的嬌寵與慈愛。然而脣與脣的相貼相融,卻只有和他——那個眼睛發亮的男孩子。第一次,一顆怦怦亂跳的心與另一顆怦怦亂跳的心貼得這麼近。第一次,被父母之外的一個人這麼親密地擁抱,儘管被他剛剛剃過鬍鬚的面頰扎得生疼,卻在內心裏顫抖着、眩暈着,感受着一種被異性激發出來的奇妙力量。
初吻、初戀,永遠是人們讚美和歌頌的對象,以此命名的文學藝術作品數不勝數,卻很少有人關注過自己的最後一吻——絕吻,是在哪裏?什麼時候?和誰?也許當絕吻到來時,我們已經沒有能力再記錄下來。或者我們也根本無法預料哪一次會成爲自己的最後一吻。也許在許多人的概念裏,吻,是年輕人的專利,青春逝去了,便不再需要它。
有一位我相識許多年的老大姐,不幸得了癌症,在她生命最後的那段日子裏,我曾多次去醫院和她家裏看望她。有一次,從下午到黃昏,她躺在牀上給我講了一段她私密的情感經歷——那是她少女時代在家鄉曾經如此深情地暗戀過的一個人,因爲羞澀,也因爲自卑,她從來沒有向那個男孩表白過。後來那個男孩娶了她的一個要好的女友,這讓她傷心欲絕。此後幾十年,彼此天各一方。沒想到,就在她患病的前幾年,突然在另一個城市裏兩人相遇了,那時她已經年過五十,以爲自己的一生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這次意外相逢,她的心仍然像小姑娘一樣怦怦亂跳,當她得知對方當年其實也曾經深深地愛過她,卻因與她的家庭條件相差懸殊而不敢向她表白時,她呆住了,眼淚默默地滾過臉頰,他抱住了她,吻去了她臉上的淚水,繼而吻住了她的脣……兩個不再年輕的有情人終於在走過人生的大半歲月之後相擁相吻,激情而苦澀,幸福而酸楚,有如兩片晚秋時節的落葉,被偶然刮過的狂風吹得疊加在一起,在一起彼此溫暖着回憶春天時的蔥綠……她對我說,別看她結婚這麼多年,孩子也已經成家立業,但她卻是第一次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接吻,第一次品嚐到接吻的甜蜜!
她的話讓我震驚!她說這話時的神情讓我感動,竟然臉頰微微發紅,眼睛閃閃放光,像個既害羞又幻想的小姑娘一樣。我知道,這是她的初吻,也是她的絕吻。就在她給我講這件事之後不到半年,病魔奪走了她的生命……記得那天她還對我說,她很渴望得到異性的愛,說她的丈夫雖然對她照顧得很周到,但在她生病之後卻從來不碰她一下,她雖然是病人,但她還是女人啊……
吻,雖然是一種身體上的接觸,卻能給人以精神上的撫慰,那種由身體的接觸所帶來的心靈震撼,是任何珠寶首飾和美酒佳餚都無法替代的。成年以後,你可以不再言愛,但你一定要經常示愛。有些男人不懂,爲什麼曾經是那麼柔情似水的女子,一旦走進婚姻的門檻,就變得越來越粗糙,越來越物質,似乎她們感興趣的只有錢、房子、首飾等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整天嘮嘮叨叨,煩不勝煩,甚至撒潑耍賴,做河東獅吼狀,哪還有一丁點談戀愛時的嫵媚與嬌羞!卻從不檢討自己,從不靜下心來想一想,這一切是怎麼變成的?男人不知,再物質的女人也是渴望精神的,再粗糙的心靈也是需要溫情呵護的。人生那麼漫長,人生又如此短暫,而來自於異性的愛,無疑是每個人生命中最能擊中心靈的部分。死亡隸屬於生命,正如生一樣;絕吻隸屬於愛,正如初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