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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的人:林嶽華 男 39歲 工程監理】
【起 因】
兩年前看過一本名爲《紫陽花日記》的小說,作者是被譽爲日本情愛大師的小說家渡邊淳一。小說的主人公是一對中年夫妻,結婚15年,育有一兒一女,生活平靜且安逸。一個偶然的機會,丈夫在妻子的臥房中發現了一本日記——一本記錄着丈夫不忠細節的日記,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妻子又對那些事隻字不提。從那以後,丈夫靠着那本日記了解了妻子的內心,從中發現了妻子的絕望,更讓他震驚的是,妻子也不再忠於家庭……一場心理的暗戰折磨着兩人。
林嶽華講出他的故事梗概時,聞心不自覺地想起了渡邊淳一筆下的那對夫妻。如果說小說中的那部日記是一面鏡子,通過日記,丈夫瞭解了自己的不忠給妻子帶來的巨大痛苦以及爲這個家埋下的隱患,那麼,林嶽華的妻子則更決絕地讓她自己成爲了這樣一面“鏡子”。
唐太宗說:以人爲鑑可以明得失。
發現了事實真相的丈夫不修邊幅、鬍子拉碴、眉頭緊鎖地出現在了聞心面前。在內心深處,他一定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
事到如今,他已不再隱瞞他先背叛妻子的事實,即使是現在,他仍舊同他的情人保持着密切的關係。可是,他接受不了妻子不忠於他,每次想起妻子和另一個男人手挽手的情形,他的心立刻就變成了千斤墜,壓得他喘不過氣。
林嶽華並不想離婚,不只是因爲他們有一個聽話的兒子,還因爲其實在內心深處,他覺得自己還“深愛”着妻子。他說男人找情人其實就和去鄰居家串門一樣,待的時間再長,再留戀那種氛圍,遲早還是要回到自己的家。
可是,他怕妻子在外面迷了路。
既不想離婚又難以接受妻子有婚外情的事實,既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又憋悶得難受,這就是林嶽華來時的心態。
情感線索
妻子重複着我的婚外情之路
妻子的異常表現我很熟悉
我總有種邪惡的心理,覺得那些能洞察別人陰暗心理的人,纔是真正的大惡之人,因爲一個人不可能說出自己心裏完全沒有的東西,不可能用與自己思維方式相悖的另一套邏輯去思考問題。說得簡單點,就是以一個孩子般純潔的心,是無法推斷出一個打爹罵孃的人的心理的。所以,我一度覺得福爾摩斯的心中一定有過一個罪惡的夢想,只不過很多時候,那些心思都被隱藏或者包裝起來了。就像我,結婚12年沒動過妻子一個手指頭,沒大聲跟她說過話,沒駁回過她的合理要求,在親朋好友和妻子的眼裏,我應該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丈夫。
只有我和小薇知道,我其實是一隻偷腥上癮的貓。只不過我太會掩飾,出軌兩年,妻子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正因爲我是“箇中老手”,所以妻子出現異常時,我很快就發現了。
那大概是去年12月,一天我回到家,妻子正在廚房做飯,手機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正巧我手機沒電了,就順手拿起妻子的手機看時間。她的手機背景是個很搞笑的卡通形象,我笑着問她什麼時候開始對卡通感興趣了。正在煮湯的妻子幾乎是飛奔過來,從我手中把手機搶走,見我詫異的模樣,解釋說:“你一說手機我想起來了,我們同事劉大姐說讓我這個點兒給她打電話呢。”
妻子走進廚房,開始給劉大姐打電話。如果這事兒發生在我出軌前,我肯定不當回事兒,可是妻子的反應讓我想起了自己剛跟小薇好時,在家裏最在意的就是手機。雖然每次回家前我都會把和小薇的通話記錄和短信刪除,但還是擔心刪不乾淨或者她忽然跟我聯繫,被妻子看出破綻,所以我連洗澡都把手機帶進浴室。有一次,我們一家三口在外面吃飯,小薇有急事打來電話,我謊稱是一個客戶打來的,需要安靜,躲進衛生間和小薇說了十分鐘。也許是做賊心虛,我編好了一套說辭,回到座位上就開始向妻子敘述我編好的對白。而在平時,我從沒向妻子彙報過打電話的內容。
我正琢磨着,妻子已經掛了電話,關了火,坐到我身邊開始跟我說:“劉大姐家閨女都27歲了,還不找對象,可把劉大姐急壞了。今天又吹了一個,下班前,劉大姐特地囑咐我讓我晚上給她打個電話,好跟我念叨唸叨這事。”
我知道,妻子這是在解釋她慌忙搶電話的合理性,想起之前的自己,我沒吱聲。妻子見我沒什麼表示,又反常地開始向我彙報電話的具體內容,還問我們單位有沒有好小夥,有的話一定要介紹給劉大姐的女兒。
我應了一聲,腦子裏變成了一團糨糊。
事後,我旁敲側擊地問過劉大姐,她說她並沒要求過妻子給她打電話。從那天之後,妻子的手機不是放在包裏,就是隨身帶着,再不出現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也有幾次,她向我講述電話的具體內容,每逢發生那樣的事兒,之後兩天她會表現得異常溫柔。
而我,每次見過小薇後,也總有一段時間對妻子更好些。
妻子和我一樣都有婚外情
當然,妻子的表現並不僅限於對手機分外在意。她的化妝品上了一個檔次,並且開始做面膜。看着她臉上貼着白乎乎的東西,我會試探地說:“不用美容,你變成黃臉婆我都愛你。”她雖然會親親我的臉,但我看得出她並不是真的喜悅。顯然,她需要男人的欣賞,但很可能那個男人不是我!
每當她穿着帶着淡淡香味的衣服走出家門時,望着那個依然苗條的身影,我有時會有種錯覺,覺得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種事,一旦起了疑心,她在你眼裏就會變得處處可疑——只要她揹着我打電話,我就覺得她是和情人調情;只要有男人找她,我就會猜測他們在一起的可能性;只要她說要加班,我就懷疑她去偷偷約會;甚至夫妻生活質量不高時,我都會想,她一定把激情都獻給了另一個男人……我被自己這種想法折磨得快要發瘋了,並且在心裏認定,她一定有了情人!
因爲當初,爲了小薇,我在施工現場不再罵人了,不再穿袖口發黑的襯衣了,不再頭不梳臉不洗地去上班,甚至不再吃蔥和蒜,口袋裏隨時裝着紙巾和口香糖……小薇讓一個不修邊幅的臭男人看起來像個有着良好教育背景和經濟條件的搶手男人,而那個男人,讓以往圍着丈夫和孩子轉的妻子也開始關注她自己了。
我半夜裏偷偷起牀查過妻子的手機,也試過登錄她的QQ號,結果沒有發現我懷疑的東西。但我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和一個過來人的經驗,直覺告訴我她不可能是清白的。我想過請人調查她,可又怕家醜外揚,到時候更不好處理。最後,我請了一週的假,對妻子說要出差,實際上就住在了她單位附近的一個酒店裏,我要親自監視她。
結果並不難預料,有一天下班時,一輛黑色的寶馬車停在了妻子單位的門口。妻子上了車,寶馬車疾馳而去。
我開着借來的一輛國產車跟在後面,看到他們在一個西餐廳吃了飯,去一個公園散了步,最主要的是看到他們牽了手。
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我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哀,而是自慚形穢。
分或者合都是傷
我沒有不理智地跳出來指責妻子,也沒有回家,而是躲到小薇那兒療傷。
小薇三年前研究生畢業到了我們公司,因爲工作關係,我倆經常一起出差。我和妻子結婚後感情一直很穩定,所以我對小薇開始並沒有非分之想。直到兩年前,一次出差時,我打開賓館房間的門,發現小薇半裸着身子躺在我的牀上。我的第一反應是逃跑,第二反應是憤怒,而後,在小薇“我只是喜歡你,不會要你負責”的承諾中兩腿發軟,邁不開步。
一向自詡爲正人君子的我,到底拒絕不了一個送上門來的女人。但在內心深處,我認定我和小薇之間沒有情,只有欲。
兩年裏,小薇的確從未給我帶來過任何麻煩,所以和她在一起,我既不用擔心妻子發現,又不用擔心小薇將來死纏爛打,除了偶爾對妻子心懷愧疚外,沒有其餘的負擔。這種魚和熊掌兼得的狀態讓我很滿意。
我出軌是自以爲佔了便宜,但妻子是爲什麼?我的吉普車雖然比不上寶馬,但足以承載她的重量;我在外面有情人,但我並未因此冷落妻子,相反,我對她比之前更加寬容。難道,她真能捨了這十幾年的夫妻情分,真能捨得孩子?
那晚,饒是小薇風情萬種,我卻提不起任何興趣,睜開眼是妻子,閉上眼是那個男人的影子。一週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萬分糾結中,我不得不回家,不得不回到妻子身邊。
我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也越來越懶得去應付小薇。我變帥了,妻子變美了,我越來越和顏悅色,妻子越來越賢良淑德,將近四十歲的人了,我們逛街時牽着手的動作總會招來或羨慕或不解的目光,但我的恐懼卻與日俱增,覺得這美好的一切都只不過是迴光返照。
很多個夜晚,妻子熟睡時,我聞着她身上的香味,總想擁她入懷,緊緊地摟着她,讓她無處逃離。可一想到她的香水是爲別的男人準備的,我又會有把她趕出房間的衝動。
兩個分裂的我就這樣鬥爭着,直到天亮。妻子睜開眼喊我的名字,又一個看似平靜的白天就此開始。
聞心幫助
痛苦來源於自我否定
被否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論這否定是來源於自身,還是他人。也許林嶽華並沒有意識到,他目前所受的折磨,正是來自於對自己內在和外在的雙重否定。
外在的否定來自於他的妻子。儘管林嶽華一再聲稱他出軌和家庭無關,因爲他有一個“幸福”的家,但在聞心的追問下,他也支支吾吾地承認小薇身上的灑脫氣質吸引着他,與太過端莊的妻子相比,小薇更像一個純粹的女人。推己及人,儘管林嶽華一直強調自己從不曾“虧待”妻子,但是當聞心問他,與小薇風花雪月之後,是否還能以百分百的熱情去對待同樣作爲女人的妻子時,他啞口無言。既然林嶽華能發覺妻子的異常,那麼他的妻子未必就沒有發現林嶽華的異常,只不過他的妻子沒有說,而是選擇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林嶽華說,那個男人讓他“自慚形穢”,那也許就是他身上所缺失的東西,也是妻子否定他的理由。
外在的否定雖然讓他難過,但林嶽華最難過的還是自我否定這一關。林嶽華一直在爲妻子的出軌找理由——他覺得妻子和他一樣還留戀着這個家,出軌只是一時衝動。表面看起來,他是在爲妻子找理由,實際上是在爲他自己找藉口——因爲他出軌在先,和妻子有着類似的境遇,否定了妻子的行爲,就等於否定了他自己。
其實,妻子就是林嶽華的一面鏡子。鏡中映射出的一切,正是林嶽華自己的狀態,他和妻子,不僅在出軌之初的狀態是一致的,有可能對這個家造成的危害也是類似的。林嶽華一直說自己對情人其實無情,那麼,既然他覺得妻子出軌也不是源於“情”,爲什麼還是會恐懼?或許他現在的恐慌在於他覺得能自控,卻無法控制妻子,那他爲什麼不肯相信妻子也能自控?
在知曉妻子出軌的現實之前,林嶽華一直讓自己相信,即使他出軌了,他的家也能堅固得如同堡壘,而妻子這面“鏡子”卻讓他意識到,他的家已經危如累卵。
既不想捨棄自己的婚外情,又想守住這個家,只能說這是一個太過貪婪而又不切實際的想法。既然“鏡子”已經讓林嶽華髮現了危險,那麼,改變應該從自身做起。
專家解讀
共同承擔,直面危機
【本期專家】張惠新
爸媽在線心理諮詢中心天津分公司諮詢師,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高級心理保健師,中國保健協會心理保健專業委員會委員。
戀愛期間,雙方很容易培養出“一體感”,即會選擇放棄自我的界限。結婚之後,婚前暫時失去的自我界限又回覆原狀,激情會慢慢地趨於平淡,沒有了往日的甜言蜜語、柔情似水,也沒有了許久不見的眼前一亮、心曠神怡,有的總是平淡如水的生活,雖有波瀾也不能激起駭浪。
三年之痛七年之癢,情感的“疲憊”或厭倦使婚姻進入了“瓶頸”,如果無法選擇有效的方法通過這一“瓶頸”,婚姻就會出問題,甚至會解體。
林嶽華早已感受到了婚姻的“瓶頸”,而這種“瓶頸”着實讓他感到窒息,他不得不到外面去接觸一下新鮮的“空氣”。但他的底線是:對妻子不冷落、不離棄,他覺得這樣就能保住婚姻保住家庭。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妻子也和他玩起了“同感遊戲”,這令他難以接受。
林嶽華及妻子的心理似乎都存在着不成熟。當婚姻出現危機的時候,每個人都應承擔起各自的責任,不迴避、不逃避,公平地爭論,鍥而不捨地找出解決危機的有效方法。而在他們的關係中,“小三”的危機衝突一再被迴避、堆積,從而醞釀出更大的危機,它的爆破力與殺傷力是不可估量的,也是難以用時間來撫平的。
丈夫的不舒服源於多方面。首先從生物學角度看,雄性動物之間的戰爭無非是爭奪、佔有、控制。從發展的視角觀察,每個人在現實的婚姻生活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成長。戀愛時彼此“選擇性的知覺”消失了,雙方真正的差異表露無遺,接受別人與自己不同的能力是基於個人的獨立程度,只有兩個能夠獨立的人才能悅納異己。如果雙方的心理髮展不成熟,就不會有成熟的婚姻及成熟的家庭。
在此提醒林嶽華夫婦和有類似問題的家庭,抓緊解決大人之間的問題,不要讓你們的孩子參與到問題之中。很多時候,孩子出問題都源於家庭危機。林嶽華與妻子已經結婚12年,想必孩子即將進入青春期,不要在孩子懵懂時期使家庭處於邊緣狀態,更不要把自己的一時之快建立在孩子終生的痛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