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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對少先隊幹部胳膊上佩戴“幾道槓槓”的必要性,我一直持懷疑的態度。作爲更高層次的“先進組織”,共青團幹部沒有佩戴什麼標誌,共產黨幹部也沒有佩戴什麼標誌,何以到了我們“祖國的花朵”那兒就一個個跟軍人似的要將身份標誌得那麼清楚?
自然,設計和倡導者的初衷一定是美好的,但源頭最清澈的溪流到了下游未必不會摻上雜質。我有個小侄子,在學校當上了中隊長獲得了兩道槓的臂章,回到家裏洗完澡後換上睡衣也要把那兩道槓槓別上。我笑他,孰料小傢伙一本正經地指教我:我手下掌管着50多號人呢,全憑這塊臂章!其回答真的讓我哭笑不得。
不過,倘沒有武漢市那位“五道槓少年”在網絡上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可能誰也不會拿這滿大街都是的少先隊幹部胳臂上的槓槓來說事。這則“五道槓少年”的新聞其看點我以爲有二:一是武漢市創下的少先隊幹部臂戴五槓的先例,二是那位黃姓少年的官樣兒。
根據《中國少年先鋒隊章程》,少先隊幹部的最高“級別”只有三道槓,武漢市卻將其增至五道,據說是爲了顯示市一級的少先隊總隊委的身份。所以,武漢市方面認定“由我們首創的少先隊總隊委授予‘五道槓’隊標,進一步完善了少先隊的評價體系”——這不僅不應受到非議,似乎還應該爲武漢市請功纔是。因爲“完善了少先隊的評價體系”實在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再說,給“五道槓”級別的少先隊市級總隊委的待遇,不過就是每人發一塊臂章而已,全無物質享受,而到了大人們身上,不少地區因人設事、因人設“級”(如享受正局級待遇的副局長、享受縣處級待遇的鄉鎮長等等)之類的事尋常可見,他們卻都是在低職位上享受着高級別的政治待遇和物質待遇,可有多少人像今天看見“五道槓少年”一般情緒激昂議論洶洶?動不了大人來對付小孩,莫非我們的輿論也成了欺軟怕硬的角色?
至於說那位黃姓少年的官樣、官腔,似乎也不能怪他自己。黃姓少年生活在一個公務員家庭,學習在一所條件優越的中學,看慣了《新聞聯播》,自己又“身居要職”,耳濡目染之中,小孩又怎能不被陶冶出一副官人的“範兒”?也許這孩子原本就有當一名人民公僕、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遠大理想,今天從言談舉止、舉手投足開始學起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有什麼樣的土壤、撒什麼樣的種子就會長出什麼樣的苗來,這是件天經地義的事,誰也不必大驚小怪。要怪,也是先怪我們大人自己。說到底,孩子不過是成人的一面鏡子。你看我們校園中發生的點點滴滴,哪一樣不可以在社會上找到它相對應的發源地?可是,對“本”熟視無睹,卻對“標”大驚小怪,這似乎已成了我們輿論界的慣常之舉。比如前段時間輿論聲討學生作文造假,可看看我們的學界、官場,又有多少人拿“求真務實”當回事?
去年推出的《國家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中曾將“去行政化”作爲教育改革的一項重頭戲來抓。可是不要將“去行政化”簡單理解爲取消學校的行政級別,更爲重要的是破除從領導到教師到學生頭腦中頑固的官本位思想。只要官本位思想在,去行政化最多也就是揚湯止沸。當崇官、媚官、唯官是從成爲我們的一種集體無意識時,你又憑什麼去指責武漢市設立“五道槓”的創舉和那位“五道槓少年”的“官範”呢?他們是最真實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