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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福興會沈三
劉坤柱一人承擔了搶糧的責任,被官府抓了去。楊志興不在的日子裏,董福興趁機撈錢,作亂齊府。
方倩兒雖嘴也不笨,但哪比得了董福興那三寸不爛之舌。結果吵了多少次,勸了多少回,也只是給窯工身上淋點兒水,不見去泥,倒和泥兒了。索性不再問,但心裏總還是揪着心,過得好吃好喝卻沒個踏實。
這天下午,董福興親自給沈三爺去送印好的帖子。本來這種事打發個夥計去,也就行了,可他偏要親自去。他和沈三爺同在學士府二十年,但一直來往不多。可這些日子,沈三爺是鳥槍換炮,份兒長得都讓人眼暈。這塊北隅堂老頭子的牌子,可比個衙役頭響不知多少倍。政界、軍界、商界,本來就和青幫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正逢亂世,誰也圖多條路、多招棋。董福興這麼精明的人,還能不知這裏的彎彎繞。所以,近來與他也有了些酒桌上的交情。不過,他也不願一下子和沈三爺走得太近,總歸是剛漲起的水,還探不出深淺。他也怕一腳踏不實,沒撈着魚倒讓一口水嗆死。今天這麼上趕着,不知爲什麼。
院門的手下一通報,沈三爺就讓人把董福興讓到了廂房。正房廳屋是北隅堂堂口,不是門裏人不會讓你探了底。
過了好一陣,沈三爺才進了屋。果然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那架子端得活賽關老爺了。不過手中沒有青龍偃月刀,只是揉着倆大核桃。董福興到底是打小跟少爺的人,懂得真正的爺是什麼做派,心裏不禁暗笑:“三兒啊三兒,你裝什麼裝?你以爲臺上唱紅臉的都是關公吶,呸,不還有太監劉瑾吶嘛”。當然這只是心裏想,不誤他滿臉賠笑,站起躬身。
其實,沈三爺的心情也是這幾天剛見好。前些日子他哥沈鴻帶着一家老小來了北京,讓他很是煩心。家中糧倉遭搶,報官又碰了壁,老婆鬧,鳳姑吵,弄了他一個焦頭爛額。幸虧他上下活動,沒少花錢,也沒少作揖,總算打通了民國政府司法部的關節,這才讓死魚翻身。過去,他和他哥雖差不了個把時辰,但凡事都得聽他哥的。可這回算變過來了,連一貫自以爲足智多謀的哥都服了他這個弟。送走了哥一家和自己的老婆,爭了外場和家裏的面兒,臉上自然多了些得意的真笑。看着董福興遞過的帖子上沈鵬那兩個燙金的大字,心裏甭提多舒坦了。
“三爺,您看印得還行吧。”董福興賠着笑問。
“好,好,不賴。我打小到今兒還頭一次用這玩意,是他媽挺氣派啊。多少錢?我……”
董福興忙打斷:“三爺,跟我談錢,您可就見外了。是不是怕我將來沾您的光啊?”
沈三爺笑了:“好,不見外。福興啊,咱們是一道在學士府長大的兄弟,以後可別三爺,三爺的,”
“那……”
“嗨,我比你大,叫個三哥就行。”
“好,那……好,恭敬不如從命。三……我看還是叫大哥吧。”
“行,隨你吧。”
兩人寒暄着,閒聊幾句,話題扯到了齊少爺。沈三爺的臉上立刻滿是不悅,他心裏對糧行挨砸,府門口栽面兒的舊事還耿耿於懷。
董福興卻好像是專門戳他肋岔子一樣,說:“大哥,我從小跟少爺,他那狗熊脾氣我還不知道。再怎麼,也不能一點面兒不給您這樣的老人留吧。整你那事,我聽說了,真夠損的。哎,我都覺得寒心。現在我但凡有本事單挑個買賣,也不給這號人賣命呀。”
沈三爺果然被激起了火,咬牙切齒地罵了幾句。轉而又覺得蹊蹺,停住口,眯起眼審視着他。他何嘗不知董福興是何等人,老江湖能嗅不出他話中那隱隱的別的味兒?
董福興讓他看得有點發毛:“大哥,您這……”
沈三爺笑出聲:“福興,你呀是心裏有鬼呀,要不,這麼俊個小臉都怕看了。”
董福興忙擠出些笑:“您拿我開涮?”
沈三爺的笑一下子從熱變了冷:“福興,你這是釣了條大魚,到我這臭顯擺?還是專門想噁心我?”
“什麼大魚?您這話……”
沈三爺又一笑:“甭揣着明白裝糊塗,那麼大一墨香齋都到了你的名下,這魚還不夠大?”
“您……怎麼知道?”
“我是幹什麼的呀,你敢說沒這事?”
董福興嘆口氣:“有這事。不過,名是我挑,內裏還是齊家的買賣。”
“得了,我還不清楚你的小轉軸。”沈鵬哼了一聲,“怎麼着,是不是想吃魚又怕粘一身腥啊?”
先睹爲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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