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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社會,男尊女卑,高官厚祿,盡落鬚眉。誰能在“鬍子林”裏開出一朵凌霄花來,當爲蓋世女傑。
記不清打了多少場選戰,數不清拔掉了多少根“鬍子”,她掛着一腮淚珠,坐上了州長寶座。萬民擁戴,如畫江山盡歸裙下,任是聖賢也免不了生出些別樣念頭。這天,女州長料理過一州朝政,回到家裏早過了晚飯時辰,正看電視的丈夫大爲不悅:“都幾點了,人都餓死了。”女州長趕緊賠不是,又給丈夫餵了一串香吻,就跑進廚房去了。在外縱然貴爲女皇,回到家裏你還是丈夫的廚娘。美國女人就是這樣的命,也認了這樣的命。做沙拉的時候,丈夫愛吃的那種奶酪沒了,女州長知道,缺了奶酪的丈夫就是個沒奶吃的孩子,就更難伺候了。出去買來不及,沒奶酪又過不去,情急之下的廚娘想起了自己是州長,就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吩咐他趕快去買一塊奶酪送過來。司機也正在家裏享用着老婆的廚藝呢,接到傳召心下自然不悅。可想想人家畢竟是領導,也就只好從命了。聽着丈夫猛誇她的沙拉好吃,女州長初次品嚐到特權這東西確實是一道美味。
又一個雙休日,女州長在超市過足了購物癮,付過賬卻對着大堆的重物發愁了。女人再強,也離不開男人的力氣。於是女州長就打電話求丈夫來做搬運工。丈夫正在大學看橄欖球比賽呢,根本就沒工夫理會她。無助無奈之際,這個家庭主婦又想起了自己是州長,又打電話傳喚自己的司機。司機也是個橄欖球迷,正在酒吧裏看大屏幕電視轉播呢。一個禮拜才歇兩天,一個禮拜才趕上一回這樣癲狂放鬆的時刻,可這不識相的州長卻偏偏這時候調他去做私務,司機心裏已是十分惱怒。他放下電話罵道:“這女人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一個球迷說:“她怎麼這樣使喚人?真是瘋了!別理她!”另一個球迷說:“我當初就沒投她票,壓根就看不上她。看看,水果刀能割草坪嗎?女人當權就不行吧?”司機說:“真後悔投她票,連球賽都不讓看個安生,真不想伺候她了。”不過,司機終究是厚道人,還是割捨下自己的球隊球迷,奔女州長那裏去了。
州長廚娘一身二任,政事家事一肩擔當,這女人做得着實辛苦。辛苦也便罷了,最讓女州長心苦的是,任職不到中途,大半選民就開始後悔自己投票給女人了,就開始責怪她治州無方了。而丈夫呢,冷鍋冷竈守得久了,也開始扯下冷麪冷言招呼她了。那是個禮拜天,她理家理得實在太累,就想去體育用品商店買一套健身器,給自己按摩按摩。丈夫去釣魚了,她不敢傳他回來。思來想去,還是調用自己的司機吧,畢竟還是一州之長,偶爾拿公權私用一回當無大礙。撥通司機電話先致歉後請求,不想那邊卻不搭話了,只在話筒裏聽見司機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末了人家實在憋不住了,就對女州長說:“我是州政府公務司機,不是你的家奴。您這個州長譜也忒大了,我可伺候不起了,明天一上班我就給您送辭呈去!”不等州長大人回話,司機就把電話掐斷了。冷不丁招來一通當頭棒喝,女州長當時就蒙在了那裏。半晌纔回過神來,復又打電話給司機道歉。那司機也是個倔頭,任憑州長大人千呼萬喚就是不接電話。州長到底還是女流,一肚子的氣一肚子的冤此時全都化成了苦水,嗚嗚咽咽地把自己洗了個透。
第二天剛上班,司機果真就把辭呈拍在了州長辦公桌上。看那架勢,任是八頭北美野牛也拉他不回了。女州長不再道歉不再挽留,只對祕書說了一聲對不起,就扎進洗手間裏去了。女州長笑吟吟回到辦公桌的時候,祕書看見,她的臉剛剛洗過……
此事傳揚出去,女州長民望跌穿谷底。雖經兩年慘淡經營,也是迴天無望。而丈夫也是由冷轉淡,由淡而遠,眼看着就要棄她而去了。臨到換屆選舉,歷屆州長即便民望再差,也都是垂死一搏,不甘將千里江山拱手相讓。輪到這屆女州長,卻早早在宮牆之上掛上了降旗。她說:“就讓你們這些男人去拼個血紅臉青吧,我得回家了。說到底,我還是個女人,一個家庭主婦。在這個職位上,誰也爭不過我。”
女州長迴歸本職本色,把個小家庭經營得鮮活香甜。丈夫也從天邊一步退回,小狗一般黏住她再也不撒手了。有女權主義者屢次找上門來,請她出山競選議員。她總是笑言謝絕:“男權女權都是自然選擇,天和地也許能倒過來,也許倒不過來,那就由它去吧,天上有天上的風光,地上也有地上的風景呀!我呆在地上不也挺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