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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三,我跟兩位媒體的朋友一道前往汨羅屈子祠。我坐在祠堂前的一把遮陽傘下,吃着一位大嬸攤上的芝麻豆子茶,在心裏懷想一下屈子,所謂獻上心香一瓣。湖湘在文化上向來自詡“屈賈之鄉”,亦即謂屈子乃是湖湘文化的精神源起。更大範圍地說吧,中國的文化,在源頭上,追溯的是《詩經》、《楚辭》以來的詩的傳統。屈子似應是整個中華文化的精神性的源起之一。他的《楚辭》、《離騷》,不只是詩的高峯,文學的高峯,也是中國文人在精神上的高峯。他是中國作爲詩國的先驅和拓荒者。在他之後,詩歌之河滾滾流淌,迄今不絕,成爲中國文化最有生命力和最有體溫的載體。上個月長沙市舉辦百萬職工讀書節活動,舉辦方讓我推薦一本書,我毫不猶豫就推薦了《唐詩三百首》。我的薦辭如右:“從三百首唐詩中,我們可以大致瞭解泱泱中華作爲詩之國度在漢語言文字上的詩性的燦爛,和漢民族在文化性格上的溫柔敦厚,以及中國人情感上的細膩豐富和情懷上的博大深沉。任何時代,人類的心靈皆需要詩的浸潤和濡染,以獲取精神的純度及觀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唐詩三百首》在任何時候皆可以滿足人類心靈的基本渴求。”在這個越來越物慾橫流的世界,真正的詩歌可以提升我們的精神,淨化我們的心魂。屈子的《楚辭》和《離騷》是難懂的,不易獲得波普解讀。但我想說的是,屈子詩歌中洋溢的“憂憤”,卻是當代文學乃至文化所嚴重缺失的。當代文化不僅缺失詩的審美,更缺失詩歌傳統中豐盈的精神光芒。憂和憤,作爲詩的品質,文學的品質,如今幾爲稀缺之物。文人墨客都在追逐市場,製造文化速食,哪裏還談得上精神性的奉獻。兩千多年之後的文化墮落,如果屈子地下有知,定當呼出更爲震撼的“天問”。
接待我們的小劉坐過來跟我聊天,他說湖南在十二五期間要重點打造屈子祠,已經有了完整的規劃。我想這是好事。只是心裏又想,硬件的建設,砸銀子便可,但屈子的精神,如何“打造”跟“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