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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回到故宮
即便如此,當時,於王世襄心中,卻感到自己已經完成了在日本應盡的使命,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更不必做過多的解釋。
在南京,他把用剩的數百美元、連同賬單等,一一交給了杭立武和郭志嵩兩位,連護照也一併交還。至此,王世襄作爲戰後追查文物駐日特派員的一段生活以及他與清損會的一切關係,終告結束。他在南京未作停留,最後客氣地與南京清損會的官員們,一一握手告別。
說真的,這時刻對於他,想得最多的是故宮博物院的工作,唯有這,是最吸引他靈魂之所在。祖國的文物,戰後亟待整理和保護,至於個人在日本之得失、工作的利益以及清損會上級領導對他之看法,這些他都不在乎。他想的是自己應負的一種使命感,應該儘快回到自幼他就熱愛的故宮博物院,重揚自己嚮往的風帆!
從南京回上海後,他即搭招商局的一艘客輪到天津,再乘火車回北京,時間是1947年3月初。從此時起,王世襄想回故宮博物院的願望最終實現,並被任命爲古物館科長。
說真的,這裏的一切,對他有着一種無法言說的特殊情感。此情此景,直可追溯到他父親對文物愛好的淵源,慈母對中國書畫的無比熱愛,自己戰後追尋國寶的種種經歷以及他對中華傳統文化的執著追求,這些都無不深入了這位年輕人的精神骨髓裏了。
而王世襄被任命爲故宮博物院古物館科長後,當時的故宮,正處於百廢待興之際,他從登記卡片、分類造冊、清理院子等一件件尋常而又必須做的基礎工作做起。故宮原本是帝王的廢居,但其一草一木又都有歷史、有文物價值。要將它變成一個博物館,一切都要從頭做起,有意想不到的困難,再加上當時經費極少,可謂難上加難。那時的王世襄,正值三十多歲,回到故宮工作後,抗戰時的流離漂泊,初得安定,也許,應屬於世襄一生中一段平穩與志在所得的時光。中國的內戰之火,當時還未燃燒到北京。那時的國內局勢,尚處在雙方拉鋸、相持、談判階段,戰爭與和平的兩種可能性都存在。雖然,當時在中國的許多戰場,如火如荼的戰爭在不斷的打響之中,但北平卻正在悄悄地走向和平解放之路。這段時間,王世襄的生活還是過得踏實的。工作之餘,他在芳嘉園內一如以前那樣,能過上恬靜的生活,也可和新婚夫人荃猷一起彈琴、吟詩、讀書、賞畫,閒暇時,夫婦倆還時可去串街走巷,時可尋覓他們喜歡的小古董,作點人棄我求的小收藏。
當然,如從另一方面看,那段時間王世襄在故宮的工作,其實也忙得不可開交。他曾對筆者回憶過這段時期的生活:“當時,我真是全力以赴、忘我地投入這個工作,實在是沒有絲毫之閒情逸趣。晚上都在設計故宮文物分類目錄,每天得計劃着何處可清理改爲庫房,何處的房屋可清理出來派新的用場?同時,那些文物出入庫的手續,應如何進一步的完善。我真的來不及去做,一大堆工作在等待着我去完成。沒辦法,內人也天天幫我畫表格、制單據,真可用得上是‘全力、全心、全意’了!”
故宮中的工作雖忙,但王世襄在馬衡院長的支持下,故宮文物的整理工作,開展得是有條不紊的。他按科學管理的方法,做了許多具有建設性的工作,戰後被清損回來的文物,也逐漸充實故宮博物院並得以陳列。
當然,這時令世襄最可喜的一件事,應該說是芳嘉園裏又誕生了一位新的主人公,就是他與袁荃猷之間的愛情的結晶——他們的兒子王敦煌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