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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岐成著春風文藝出版社
老夫人今天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半邊身子不會動,說話的聲音如蚊蟲般細小,全家人不免發慌。老夫人單獨拽着趙媛的手說:“媛媛,我這一病感覺不好。我得和你說件事。你也是十八歲的大閨女了,我們這兒你這個歲數早就抱孩子當媽媽了。爲什麼我一直也沒找人給你提媒呢?因爲我早就看出你的心事,你就嫁給廣斌吧!他人好心好,跟着他你屈不着。”
老夫人細若蚊蟲般的聲音進入趙媛的耳中,彷彿在她的心中響起了一聲春雷,立刻驅散了滿天雲霧。這時,她才明白,孫廣斌早就在她的心中紮下了根。他們不是簡單的兄妹,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情侶。再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一切就如湖中長出的並蒂蓮,坦坦蕩蕩,自然天成。
對呀!孫廣斌是她要終身相伴的人,小趙媛一陣臉紅心跳,隨之就墜入了永久的平靜。她向老夫人堅定地點了點頭,那意思包羅一切。既是她對老夫人的肯定,也是自我的表態,同時,也有一份深沉的承諾。
看到趙媛點頭,老夫人近似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就一隻手能動,那隻手摸索着,很費力地拿出了一個金戒指。還是細如蚊蟲般的聲音:“媛媛,知道嗎?這是廣斌他媽留下的。她交代我在你長大以後交給你,現在,這個就屬於你的了。”
這讓趙媛想起了趙秀英,想起了那個頭上綰着髮髻,大步走路的中年女人。
還是在一片懵懂之中,這個女人進入了她的人生。很慈祥,儘管在遭受了那麼巨大的打擊之後,趙秀英仍然對她保留了一個女人母親般的慈祥。她爲她洗乾淨臉上的灰塵,洗乾淨身上的衣服,流着眼淚牽着她的手,蹣跚着回到撫松城。
可這牢牢鑲進她記憶中的慈祥竟然是那麼短暫。沒有多久,她就從老夫人那兒知道,引領她來到撫松城的女人,一個如母親般慈祥的女人像流星般在她眼前一閃就去了。
雖然是那樣短暫,短暫的稍縱即逝,可那女人的善良,永遠的如種子般種進了她的心裏。越來越大,越來越懂事的趙媛將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做了一下比較。許春麗,狡詐、狠毒,她在她面前是一顆棋子,爲她牟利的棋子。趙秀英,善良、平和,對待她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相逢陌路卻視同己出。眼前的老夫人也是一樣,自從到了趙家,媛媛就再也沒有風餐露宿之苦。錦衣玉食,父慈母愛,她成了趙家的千金。
看着那個金戒指,趙媛淚如雨下。她顫抖着雙手接過,緊緊地合在手心裏,雙膝一軟就跪在老夫人的牀前:“媽,你放心,我今生今世永遠是廣斌哥的人。他走到哪兒,我會跟到哪兒,至死不棄。”
老夫人撫着她的頭說:“好,這纔是我的女兒。應該怎麼做,你會做的。”
趙媛這纔想起,她和孫廣斌相好無忌,但所有的關係還沒有明確。廣斌目前在獄中,聽老姑父講,受傷很重,肯定是在監獄中遭到暴打。心急火燎的趙媛,無奈之間又想起了她的二哥。找到小狐狸,讓他將她繡的一個荷包傳進看守所。
趙媛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她的斌哥在難中。這個時刻,她的情意一定會讓他像見到陽光一樣溫暖,會讓他充滿信心,渡過難關。
聰明的姑娘,她的想法一點兒都沒錯。孫廣斌接到那個荷包激動之餘,他能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中飄過來一句話:“大哥,珍重!”
孫廣斌立刻明白來者是小狐狸,是媛媛稱爲二哥的傢伙。在這一剎那間,孫廣斌受傷剛愈的心被愛情和友情重重包裹,溫暖和幸福充溢他的心頭。雖然這斗室中光亮全無,他的心中卻是光明一片。
他完全弄得懂趙媛的意思,完全理解小狐狸的兩全之情。
這個荷包他見過,那是端午時節,廣斌發現她一針一線地繡起了一個紅色大絨布的荷包。孫廣斌就站在她的身邊,她默默地繡,廣斌默默地看。等媛媛發現了他,立刻是一個大紅臉。她迅速地將荷包藏到懷裏,一不小心針尖還將她的手刺出了血。
那次,是廣斌按住了出血的傷口。
這個時刻,這個荷包到了他的手上。這彷彿是趙媛將她的一顆心放到了他的手上,孫廣斌焉能不知?小狐狸能爲她傳遞這個荷包,那是他告訴他,他只是趙媛的“二哥”。
孫廣斌突然悟道:這人世間真情永遠是真情!
41小狐狸被趙媛一鬧也是瞠目結舌,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趙媛爲什麼要送一個荷包,這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