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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有位專事環保拍攝的攝影家在網上用他的百餘幅照片“告訴”人們,北京已處於垃圾圍城的險境。其中僅非法垃圾填埋大坑就有四五百處,遍佈京城六環。全國數萬跟帖者紛紛應和,有說我們那裏大同小異,有說自己所居城鄉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不禁讓我想起幾年前在內蒙古一座小城的所見。平心而論,這座當年因長城抗戰聞名中國的小城,今天建設規劃得委實不錯:開闊的街道、富有塞北風情的廣場,翻修過的鋪砌着琉璃瓦屋頂的喇嘛廟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不大的縣級政府擁有堂皇的會議中心。可就在這一片新氣象的背後,在那座留有當年抗戰遺蹟:戰壕、堡壘和射擊掩體的小山上卻漫山遍野堆滿了垃圾,以白色爲主的塑料袋簡直像一片一片骯髒的雪,覆蓋了整個山頭山腰。山風起處,隨之起舞,塵土與垃圾的惡臭撲面而來,真是大煞風景!
今年因爲應邀寫一部有關海上絲綢之路的電視紀錄片到福建採風,見到兩件文物又觸發了我對環境保護的聯想。而且這聯想中還多了幾分愧對先人的感慨。
一件是十九世紀中晚期,即清朝洋務運動興起中國船政時立的石碑。船政,是洋務運動中的重要內容。時任清朝閩浙總督的左宗棠痛感大清王朝已落後到了“人操舟我結筏”“人跨駿我騎驢”的地步,提出了在福建馬尾設船政衙門。並且請外國人來華教授造船技術和駕駛技術。我說的那塊碑就叫《船政大臣示》。它是與馬尾造船廠同時“現身”的。上面的碑文是以船政總理大臣的名義,告誡船廠周邊軍民人等一律不得砍伐山林竹木,否則予以嚴懲。小小一件遺物,可以看出船政的草創者們對保護環境的良苦用心,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中國近代工業的倡導者已經有了工業與環保二者均不可偏廢的意識了。
另一件文物也是一塊碑,它立在一個叫甘寨村的村莊裏。這座碑高1米,寬只有40釐米,碑文上方由左向右橫寫8個字:“會衆演戲,永遠公禁。”這是什麼意思呢?你如果想探其究竟,就要仔細看碑文,也許還會啞然失笑。用今天的話說那碑文帶有“村規民約”的性質。內容是如果有人膽敢“焚山伐林、盜賣雜木、挖土割草”那麼就“罰戲一臺”!這就是說罰款的形式是,你掏銀子去請個戲班子,給鄉親們結結實實演上一臺大戲!想知道什麼叫環保意識嗎?想知道古代普通老百姓的幽默嗎?就看看這塊“毀林罰戲碑”吧。要知道,這可是在清朝乾隆八年立的物件,到我看到它的時候已經距今有268年啦!
這兩塊碑,一爲官立、一爲民立;一個有點肅然,一個頗爲嬉戲。但它們都是警示之鏡,讓我們自然而然想到了今天,也想了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