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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縣長們這幾天都忙着拉票,不僅要設宴表達心情,還要送上紀念品。縫紹德的幾個哥兒們乾脆到代表團駐地施加壓力,連哄帶嚇地做團長們的工作。說不僅保縫哥連選,還要高票。如果有人敢不投,到時別怪我們不客氣。對這現象,組織部門不能說不知,可知道了又能怎樣?這已成了地方政權組織換屆時的普遍行爲,人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因爲在今天議程中,有重要的人事選舉,不僅要選出新一屆政府正、副縣長,還要選出人大正、副主任、人大常委和法院院長、檢察院檢察長。
二舀一進會場就發現,今天與前幾次大會不同,幾乎沒有一個空位,而且代表們都十分興奮。幾個副縣長也與衆不同,他們都興致勃勃,臉上堆着異樣的微笑,看了有點怪怪的。他們不約而同與過道邊的代表握手招呼着,像是已投完票,宣佈自己再次當選的那個場景。二舀知道,那是幾個副縣長按捺不住的忐忑不安情緒攪動的,當然也夾帶着讓代表“投我一票”的再次暗示。
掛鐘指針已指到八點,這是正式開會的時間,可是,主席臺上第一排的執行主席們,不知何因仍未就座,莊重的會場開始騷動。二舀身後的兩個代表瞎議論起來:“是不出岔了?”“咋整?上級組織部門妥善安排唄,換個地方照舊當官。咱鄰縣的剛選完,兩個副縣長落選,據說都安排了,一個是市交通局副局長,一個是民政局副局長。”
此時,政府辦主任李順道快步來到二舀身旁耳語着,二舀放下報紙,同李順道出了會場。因爲縣委書記商紅雨到現在沒來,大家知道是發生了點意外,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啥,都把目光集中在仇長喜臉上,但在仇長喜臉上,根本辨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這時,商紅雨急匆匆從外面進來,坐下後又看了看錶說:“開會時間已經過了,現在有個緊急情況,剛剛接到省政府一個緊急電話,通報我縣上河堡鄉四道崗村一百多名村民越級到省政府上訪事件,村民反映村幹部賣地貪污行爲,這些人情緒激動,已把省政府大門堵住,公安機關動用了警力。"
“目前看負面影響是有了,主管副省長已批示,要求縣政府主要領導立即到現場解決問題,把上訪村民領回去。”說到這,商紅雨瞅着仇長喜,說:“你看誰去比較合適?”仇長喜說:“既然省領導點名讓主
要領導出面,我看就由我去吧。”商紅雨說:“人代會到了選舉的節骨眼兒,進行得正常還好說,要是有個啥情況……即使沒啥情況,你們班子成員也要登臺集體亮相,你不在場恐怕不好。”
商紅雨和仇長喜聽了都沉默不語。譚和看手錶,眼珠左右轉了兩轉說:“我提個建議,長喜和紹德都脫不開身,這事兒,派個副縣長就行了。”商紅雨說:“我看老譚說的在理,只要人能領回來,去個副縣長也行嘛。當然,在選舉這個節骨眼兒上,可能都不大願意去,具體派誰?長喜由你定吧。”譚和見誰都不願抱刀,有點坐不住了,說:“我看李二舀最合適,他家在省城,關係又熟,上頭有點啥不滿意的,都好照應。”說完偷偷同縫紹德交換了一個眼神兒。商紅雨瞧着仇長喜,仇長喜眯眼不動聲色。
令大家沒想到的是,二舀立馬就應允下來。李順道和信訪辦主任寇書陪同二舀坐在一個車裏。寇書把情況向二舀做了介紹。原來四道崗村村書記叫縫富貴,在國家徵用土地時,村民懷疑他有貪污行爲,要他將賬目公之於衆。縫富貴依仗縫紹德這個未出五服叔叔的權勢,不把村民放在眼裏,打擊報復挑頭鬧事的村民。村民選出代表到鄉、縣政府上訪,礙於縫富貴與縫紹德的關係,信訪部門只一味地勸說,表面上把上訪村民勸了回去,實際上釀成了規模更大的越級上訪事件。
二舀坐在副駕駛位置,眯着眼,沒一點反應。寇書說:“看看李縣對這件事還有啥不清楚的,有啥指示沒?”李順道討好地說:“李縣真夠用,選舉的關鍵時刻,連個價錢都不講,讓幹啥就幹啥。”二舀說:“按照你的意思,講價錢是應該,不講價錢倒不正常了?”李順道說:“這事兒要擱在其他人身上,能講出一大堆不去的理由。”二舀說:“怎的,想選上,在那盯着就行?”李順道覺得自己有點話多,便轉了話題,說:“李縣的行爲把我們都感動了,你放心好了,到時你不用吱聲,就在車裏坐着,讓省裏知道我們縣領導來了就行了,具體工作由我和寇書做,我就不信,這撥小子還不服天朝管了?”
司機老趙很明事理,知道此次出車不同以往,一小時路程只四十分鐘就穩穩地開到了。此時的省政府門前仍亂糟糟的,上訪村民與警察已對峙了兩個小時,有兩個婦女打着一個白布橫幅,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要求省政府嚴懲大貪官縫富貴吃民肉喝民血的罪惡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