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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一”放假,忙裏偷閒給幾位友人打電話,其中包括北京詩人大平。他曾在《北京文學》發表《現代生活》、《在這晴朗的一天》、《人民英雄紀念碑》、《深圳》等一批作品。他詩人氣質十足,也是位企業家。見面他總是激情澎湃豪情萬丈,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尤其是喜歡當衆朗誦自己的詩歌。
今年“五一”節那天,我的手機響了,是朋友大清那熟悉的聲音。我問起大平的近況,不料大清說:“大平已經出車禍死了。”
——什麼?思維霎時死機,腦中一片空白。沉默片刻,我語無倫次:“這怎麼可能?這……這太意外了!”過了一會兒,我長嘆一聲:“真是太可惜、太可惜了!他是一個多麼熱愛生活、生龍活虎的人啊。”
我與大平相識於七八年前,那時候我剛剛調入《北京文學》不久。第一次與大平見面。他中等身材,西裝革履,留着光頭,戴着眼鏡,五官分明,一見面就熱情似火談笑風生。那天,他開車帶我們從京城一路說笑來到他位於昌平區的山水之間別墅。那天下午,大平有備而來,他事先買了新鮮的肉菜魚,還神通廣大地從部隊借來兩位炊事戰士,在他的別墅裏烹煎煮炒、擺宴設席。席間,喝了酒的大平詩興大發,一首接一首地爲我們朗誦他寫的詩歌……
打那以後,我認識了大平。大平,本名於平。出生於20世紀60年代,祖籍山東,曾在南方當兵,轉業後居住北京,一直從事醫藥經營,獲醫學學士、工商管理碩士學位。他已是一位卓有業績的企業家,在北京開有多家藥店,後來還收購了國有藥廠,事業幹得紅紅火火。但他酷愛詩歌,視詩如命,業餘時間寫詩,曾參加詩刊第二十屆青春詩會。詩作曾入選《詩刊50週年詩選》《中國(星星)50年詩選》等諸種詩歌選本。
打那以後,大平時不時給我打電話發短信,也時不時給我寄詩歌新作,他的詩歌從此也多次刊登在《北京文學》。他的詩總是激情飽滿,視野開闊,題材豐富,意象奇特,充滿現代氣息。
有時候,大平的詩莊嚴鏗鏘。他寫《人民英雄紀念碑》:“青石鑄就的一尊信念/肅穆凝重/帶着青筋的尊嚴/樸素的慈祥/歷史的崇高/共和國領袖的書法/鐫刻名言/人民萬歲”
有時候,大平的詩洞察世事人生,細緻入微。他寫人的《忙》:“看螞蟻忙吧/你以爲螞蟻忙的就是小事/總統忙的事兒多大/螞蟻忙的事兒就多大/螞蟻忙得以小見大/每天在自己八車道的都市裏/開着自己搬運生活/搶地盤/上帝看人就像人看螞蟻/上帝和螞蟻是世界的兩端/人夾在中間/前不着天后不着地/高不成低不就/每天瞎忙活”
無論作爲詩人還是作爲朋友,大平都是位豪爽熱心人。他熱情交友,尤其熱心文友之間的交往。每次聚會,也都是他首先張羅、熱情做東。他時常向我推薦他的文友的稿子。記得最後由大平張羅的一次聚會,他還請來了將軍詩人,還有大平在部隊的幾位朋友。那天晚上的聚會,大平依然是豪情滿懷談笑風生,依然是詩興大發地高聲朗誦他的詩作……
誰能想到,這一次聚會,竟然是我與大平最後的一次見面,殘酷的是這樣的聚會和見面一如我們身邊不斷流逝的時光,從此將永不復返!
以往,我們總覺得生命的“離去”距離自己很遙遠,至少在70歲以前的每一天都是屬於我們自己的,我們還有“那麼長的一輩子”要走。
其實,佛經上說,“生命就在呼吸之間”,即使沒有疾病,我們中又有誰可以保證自己一定會有明天?生活就像一個躲在角落裏的怪獸,會突然撲出來告訴我們“你該下場了”。
正因如此,我們會發現原來許多的假設是不成立的。生活中,我們當中有多少人曾爲一些瑣碎的東西去相互追逐或者相互傷害。我們不停地推遲幸福、爲未來去積攢什麼,我們把對別人的愛隱藏起來不去表達,因爲“未來還有的是機會”,我們拒絕原諒同我們不一樣的人和事,因爲“這是個原則問題”,我們對自己的熟人是一種態度,對陌生人是另一種態度,因爲“他同我有什麼關係?”……
然而,不可預測的天災人禍告訴了我們——人的渺小。即使在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號稱能夠“征服自然”的人類,面對疾病和可能突如其來的災禍卻依然束手無策。所以我要說:珍惜我們今天擁有的一切吧,包括上蒼賜予我們的時光,包括我們的如意與不如意,包括我們的快樂與憂傷,包括我們的親情、友情與愛情,因爲這就是我們今天的生活、也是我們今天的人生。因爲誰也不能保證,我們今天這所有的一切,還能擁有多久,還能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