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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夢蝶新華初級中學初三(7)班
年初二,我隨父母去了杭州。那時的杭州飄着小雪,坐在車上,我的心散散的。
驀地,天地間出現幾絲隱隱然的異常騷動,一種還不太響卻一定是非常響的聲音充斥周際。“錢塘江到了。”母親說道。我陡然一驚,急忙伸出脖頸去貼近那浩蕩的急流。天色陰蒙中的錢塘江水是雍容大度的聚會,茫茫無際,股股疊疊都精神煥發,猛烈的翻卷咆哮令人心魄俱奪。那踊躍着、喧囂着的生命彷彿流瀉出了一個獨特的精神世界。而緊倚江邊的六和塔則在霧色中抹去了鮮豔的色彩,只留下一個幽深悵然的剪影……
一塔一水一天一霧,一矗立一踊躍一陰森一瀰漫,靄色融匯萬物。那剔透宛如晶瑩糖紙的小雪花,不經意地親吻了鼻尖。我的心頭猛地鑽入了一股沁人的涼意與深深的感悟:當追求文學之美的渺小生命與天地蒼穹產生強烈碰撞,萌發共鳴,那這與大自然刻骨銘心的互動確實會賦予人獨特的創作靈感。
每一個文學之美的追求者,都和自然是萌發共鳴、互爲成就的朋友!
自然啊,我們也是朋友!還記得,只因在一個清晨,偶然朝一片結了露珠的葉子瞥望一眼,卻在剎那間領悟了宇宙,於是我寫下了《葉子的祕語》。
自然啊,我們也是朋友!還記得,父母爭吵時,我獨自一人呆在樹林陰翳間,當滿心的孤獨、如麻的惆悵無遮無攔地袒呈在天地間——那時,就忘了還有一個自己,彷彿一股清風正逐走我靈魂中的猶豫、恐懼與彷徨。於是奔跑到家、滿心舒暢的我寫下了《遙望蒼穹》。
曾幾何時,仰望神女峯的無數旅客中,一位女子突然落淚了。她站在船尾,衣裙漫飛,如翻涌不息的雲:當瑰麗的傳說已萎弱,難道側身在連峯間的神女只是巨石一柱,險峯一座,僅是一個長久享用着幾個殘缺神話的遠古石塑?“美麗的夢留下美麗的憂傷,人間天上,雖代代相傳,但心真能變成石頭嗎?”神女啊,你固執地愴然肅立,爲眺望遠天杳鶴,而錯過多少次春江月明!或許,追求文學之美的舒婷讀懂了神女的寂寞與哀怨。在那一刻,山水、歷史、童年的幻想、生命的潛藏,全都涌成一團,讓她終其一生都無法窮盡這份浩茫無涯的震撼與感動。而舒婷和自然萬物的友情讓她用文學詮釋出了神女別樣的生命,神川大地也因此多了一個殷殷期盼的夢……
正如餘秋雨所言:“黃卷青燈騷首苦吟,絕不是文人的模樣。”文人應踏破鐵鞋般地雲遊四海,在山水間探尋着中國人的文化情結,拓寬一個民族的精神疆域。世間溫煦的美色給文學之美的追求者以藝術情懷的弘廣與生命的壯美;而漂泊闖蕩的文人則用褪色的青衫,把偌大一自然的生僻角落,都賦予了淳厚的歷史內容與文化價值,延續千年,變成人人心中的故鄉。的確,佔據着邈遠時間的自然給予了文人一份生命永遠的慰藉與創作靈感,文學之美的追求者則揮灑出這被淨滌的才情,賦予了自然永恆的文化意義。這種充盈靈性、譜寫共鳴的互動與心靈溝通,就鑄就了文人與廣袤自然那超越時間、跨時代的友情!
我注視着腳下的錢塘江流,它奔瀉於遙遠之處,一派義無反顧的決絕勢頭,挾着寒風,吐着白沫,凌厲銳進……
“我們也是朋友啊……”我默默地沉思,泯然一笑,伴着轟鳴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