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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剛進電梯,不知下了幾層,忽然斷電,卡住了。急忙摁呼救鈴。樓道里也有喊叫聲,但就是隻聞腳步與說話,皆置警報於不顧。後聽說已報告物業,心就放下來,懶得摁呼救鈴了,且做意外囚徒一回。想來並非誰個都能遭遇被卡電梯,不妨看成是天上掉鐵餅——暫時沒有砸着腦袋。
打開手機,回覆夜裏收到的兩條信息。因一條覆信裏說我被困電梯,對方馬上來信道:“如果是與美人同困電梯,那就趕緊下手!”瞧啊,就此般想象力看,人人都可做小說家的。不過小說,也確實經常設置此等喜劇場景的,以使人物進入“非常態”,從而將人性的諸方面引爆出來。
雙臂伸展一庹,電梯恰好是如此大的正方形。在橘黃色的應急燈下,我踱着步子,雙手努力掰開電梯門縫,透氣。生命最重要的,便是這個氣字。人活一口氣啊。
史料記載的許多要犯監獄,面積還不足一庹見方呢。拿破崙、曼德拉據說就蹲過這麼大的監獄。只能蹲着,蜷着,肢體無法橫陳睡眠。所以叫蹲監獄、坐監獄,未曾聽過睡監獄的。
過了半小時,還不見來人,也不見通電,就急了,就本能地摁呼叫鈴。鈴聲太小,但總算是引來了問話:“你卡在幾層?”“沒電,”我儘量以紳士的語氣說,“所有的按鈕不亮,咋能判斷幾層!”外面的人不答話,公然溜走了。想給物業打電話,手機裏卻未存號碼。打給兒子吧。兒子在媒體工作。年輕人記憶力好,立即給物業打電話,讓迅速營救他老子。
這陣子想到收拾腐敗官員的“雙規”。傳說就是將貪官禁閉起來,雖然給吃給喝、不打不罵,但是斷絕通訊,不告訴你軟禁地點,頭頂懸一顆高瓦數燈泡,晝夜烘烤着,輪番審問不讓你睡……不出三天,不需上美人計,啥都招了。然而此等手段用到拿破崙、曼德拉身上,想來是不起作用的。因爲人家是偉大人物,追求的是崇高的理想啊。腐敗分子算什麼東西呢?鼠輩爾。膽小如鼠就這意思。
“喂,你在幾樓?”終於有人喊了。我連續拍擊電梯門,以便聲音傳導出去讓營救者準確判斷。“哦,在十三樓。”但是電梯被撬開時,發覺在十三樓與十四樓之間。這工人一頭溼汗冒熱氣,讓我彎下身子,扶着他的肩膀,蹦了下來。一看時間,整整被囚禁了五十八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