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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提要:
假如說,“7·23”事故是偶然事件,京滬高鐵接二連三“趴窩”也是偶然事件,那麼偶然中一定潛藏着某種必然。不該發生、不能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在付出了生命與社會信心的雙重代價之後,在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面前,責任方和管理方需要展現足夠的擔當和勇氣,給人民羣衆一個真誠負責的交代。
溫州動車追尾事故依然牽動人心。27日,溫家寶總理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要求嚴肅認真、公開透明地對事故進行調查處理,依法依規追究責任,給人民羣衆一個真誠負責的交代。28日,溫家寶抵達事故現場並召開記者會,他強調,一個政府最大的責任就是保護人的生命安全,生命是多少錢都買不回來的;對事發後是否把救人放在第一位,鐵道部要給出一個實事求是的回答。
39人死亡,200餘人受傷——“7·23”,註定將成爲中國鐵路史上抹不去的黑色日期。這次“特別重大鐵路交通事故”,與京滬高鐵開通未滿月即屢發故障的尷尬現實疊加在一起,給原本就在爭議中前行的動車、高鐵乃至中國鐵路事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
對此,鐵道部新聞發言人的回答是:“‘7·23’事故肯定有它特殊的原因。我們仍然跟社會說一聲,中國高鐵的技術是先進的,是合格的,我們仍然有信心”;“京滬高鐵的故障不是事故,不是安全事故,磨合期都會出現這種情況”。“技術先進就等於合格”,“沒釀成安全事故的故障就等於正常”——此時此刻,公衆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邏輯,更無法理解這樣的信心。正如對該發言人“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的說法,絕大部分網友的態度是:我們不敢信,也不能信。
嚴重事態面前,繼續空談“信心”是多麼蒼白無力。可以說,作爲事故的責任方,鐵路部門儘管三番五次地表達了歉意,但就連日來包括事故處理和解釋工作在內的一系列實際行動而言,其表現較“真誠負責”、“嚴肅認真”、“公開透明”的要求還有太大差距,有許多地方不能令公衆滿意,特別是沒能很好回答“是否把救人放在第一位”這個問題。
不可否認,這些年來鐵路對中國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但使用着先進技術的中國鐵路系統,自身改革卻相當遲緩。作爲自成體系、缺乏監督的“獨立王國”,其內部不乏體制病,“老大”習氣也未能改變。當中國鐵路進入高速時代後,一干問題愈發集中地暴露出來。而面對層出不窮的新問題和全新的社會輿論環境,鐵路部門的辦事方式還停留在過去,跟輿論溝通的方式笨拙而生硬,缺乏真誠接受輿論監督、認真聽取羣衆意見的能力和勇氣,恰恰是這些硬傷,放大了既有矛盾,讓不信任情緒加速蔓延開去。
無人願看到悲劇上演。但不該發生、不能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責任方和管理方的擔當和勇氣,是“查清真相、追責到底”,而不是草草畫上句號,以爲事態就此平息。假如說,“7·23”事故是偶然事件,京滬高鐵接二連三“趴窩”也是偶然事件,那麼偶然中一定潛藏着某種必然。雖然“7·23”事故的原因目前初步判定爲信號設備在設計上存在嚴重缺陷,但正如號稱“世界一流”的中國高鐵在幾次雷擊甚至是一塊被風颳落的雨棚鐵皮面前異常脆弱,不能一次次歸咎於“天氣”一樣,同爲“世界一流”的動車在幾盞失靈的信號燈前完敗,這份重責絕對不是一兩個工作人員能夠承擔,它暴露出的是整個中國鐵路系統技術、管理與責任心的缺欠。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們有理由期待並相信,鐵道部對上海鐵路局局長等人的“就地免職”,最高檢派員趕赴溫州徹查瀆職,都是朝正確方向邁出的幾步,這幾步只是開始,絕不應該輕易結束。
事故讓我們付出了慘痛代價,讓“高鐵不是越快越好”成爲一種共識,也讓更多人反思中國的發展模式本身,是否也因爲跑得太快而安全係數降低。
回顧中國近年來的發展,不難發現,當某項工作跟政績考覈和經濟利益掛鉤的時候,進度從來都不是問題,可正因爲這樣,建設與監管的標準往往很低,大幹快上、急於求成的心態裹挾着大家的腳步一路磕磕絆絆地向前,對一些隱患熟視無睹、視而不見,一些部門、一些人,沒有守住自己責任乃至良知的底線。但正如事實無法掩埋一樣,矛盾也無法爲速度長期掩蓋,這幾年,在我國一些地方接連發生的礦難、交通事故、建築物和橋樑垮塌事件、食品安全事件,不僅嚴重危及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更給中國的形象抹了黑,損害了黨和政府的公信力。
事實反覆證明,安全問題正成爲衆多社會矛盾的交集,而保護人的生命安全,正是一個政府的最大責任所繫。痛定思痛,所有與安全這條“高壓線”、“生命線”相關的部門與官員,都要好好琢磨“真誠負責”的要義,好好掂量“對人民負責”的道理,盡一切可能檢查、檢討,防止同樣的錯誤一犯再犯。惟有如此,民怨才能紓解,信任才能重建,中國這趟高速行進於複雜環境中的列車,才能更好地把我們帶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