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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王剛
長篇小說《福布斯咒語》本身的魅力被作家王剛“一女二嫁”的出版風波搶了風頭,人們談論的多是它引發的版權糾紛,而忽視了76萬字的《福布斯咒語》作爲小說帶給讀者的震撼。這種震撼來自王剛對房地產商馮石這個人物的塑造,來自馮石與銀行、管理部門進行的一次次驚心動魄的博弈。昨天,王剛在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文學史是講良心的,馮石會被讀者記住。
-關於人物
猜測原型並無意義
《福布斯咒語》主人公馮石是一個地產商人,他一心要把國貿東的北京打造成地球上最耀眼的明珠。爲此,他與銀行、管理部門,進行着一次次驚心動魄的博弈。當他和海歸女子姜青成爲夫婦,併成爲聚光燈下的“成功人士”,陰影中的利益博弈仍在殘酷地進行着。王剛將現實中的潘石屹、王石、馮侖等地產界的名家都拉進了小說,加之政府公佈的一個個相關政策,爲小說營造了一個亦真亦幻的社會背景。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潘石屹等人,小說原稿中也沒有這些真實人物的名字,這是編輯的建議,認爲可以增加時代感。
有人猜測,馮石這個人物可能是在影射潘石屹、王石、馮侖等人。王剛認爲這種猜測沒有意義:“巴爾扎克筆下的人物內心世界都非常複雜,某種意義上講,這些人物就是巴爾扎克他自己。我筆下的人物你也根本不用猜,你可以說馮石就是王剛。我把自己的經歷、所處的環境,我的思考、觀察以及我的朋友都寫進了小說。我爲自己感到痛苦,也在爲馮石感到痛苦。我在同情自己,也在同情馮石。”
王剛說,馮石爲了做大做強進行權商交易,成爲權貴資本的一條狗。“當權貴資本要把他甩掉的時候,他在自己那不值錢的土地上嚎啕大哭;但只要風頭一轉,他就又渴望做大做強,嘴裏嚷嚷着自己的信仰,行動上繼續享受與權貴有了接觸之後的種種好處,還說自己是按照最基本的商業模式在運作。”王剛說,他也可以美化馮石,讓他和權貴資本戰鬥到底,但這就違背了時代的規律,“馮石代表的不僅僅是當下的地產商人,而是代表着一切謳歌市場經濟,最終卻不得不成爲權貴經濟奴才的人。”
-關於愛情
商業圈裏沒有真愛
小說中,馮石、姜青之間的感情內容佔有很大比重,一些讀者就此認爲《福布斯咒語》可以當作愛情小說來看。對此,王剛說,讀者只要稍微仔細一點就會明白,馮石、姜青之間根本就沒有愛情。他說:“馮石之所以和姜青好,是因爲他想讓自己變得國際化。馮石要翻身,原始的騙人方式已經不行了,他必須要讓自己有國際化的感覺,而姜青恰好滿口英文,在國外上學,有過在華爾街的闖蕩經歷。”王剛說,馮石姜青的愛情及婚姻關係每前進一步,都是與相關政策的發佈有關。“馮石要上市,‘老二’罵他,說他根本沒什麼國際影響力。從來不想搞婚禮的馮石爲自己和姜青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結果國內外名流都來了。”王剛認爲,在中國商業圈子裏沒有真正的愛情,有的只是在政策引導下的一對對男女關係。
-關於人性
無權扼殺壞人的優點
馮石雖然渾身沾滿了骯髒,但他身上還是有很多閃光點,姜青落水了,馮石雖然不會游泳,但他還是跳下水去救她;關樹爲了馮石去銀行詐騙,馮石完全可以買兇殺人滅口,但是他選擇了救關樹。王剛說,現實中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關係的確很殘酷,但某一階段也會讓人感動。“我和朋友們聊天,談及以往和現在的朋友,的確沒有像馮石和關樹這樣有着深厚情誼。這是我在處理上的一個選擇。”王剛認爲,一個國家和民族是不是真正有人文關懷,就在於它對待罪犯的態度。即使這個人是有錯誤的,他身上也應該有閃光的地方。“文學作品也一樣,我們沒有權利扼殺壞人身上的優良品質。另外,即使在最陰暗最鬱悶的時候,讀者也需要一些新鮮空氣和陽光。《福布斯咒語》70多萬字,其間那些人性沒有被泯滅的細節,是我給讀者留下的喘息空間,讀者可以在那時領略一絲陽光。”
-關於主題
地產商不自省還自戀
在小說結尾,馮石見到了姜青的男友、德國人邦德。他一直以爲邦德是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因爲他與姜青偷情時曾看到過邦德一雙非常大的鞋,結果邦德是一個比他矮的人,除了那雙腳比他的腳大。王剛說,他這樣一個處理,一方面是他對馮石所做一切進行否定,同時也是馮石對自己的否定,“馮石特別自卑,和很多中國男人在面對外國男人時的那種自卑一樣。可他發現他連這個問題都想錯了,那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很多判斷可能都錯了。”
王剛說,他筆下的馮石是一個靈魂豐富的人,有過自省。“他曾和姜青探討,北京是不是被他們給毀了,因爲還不到10年,他們蓋的樓就變得醜陋不堪。他進過‘老二’的四合院,在院子裏看到了月亮。但在他所蓋的樓羣裏,他看不到一片月光。相對的,姜青身上則沒有自省,她固執地相信國際最著名設計師的設計就是最現代的、最美的。”王剛說,現實中的很多地產商也都缺乏自省,而且還過於自戀,從來不對建築樣式進行反省,這樣的人以及他們的建築,最終會被歷史嘲笑的。
王剛的《福布斯咒語》出版以後,很多讀者表示沒有他之前創作的《英格力士》好看。王剛直言兩部作品敘述風格的確不同,一個含蓄,充滿對平和與美感的追求;一個張牙舞爪、肆無忌憚,但兩者有很多接近的東西,都以社會重大變遷爲背景,都有對社會民族的深入思考。“我是一個重體驗的作家,我對這片土地動了情。作家沒有什麼權力,只有以寫小說塑造人物來概括這個時代。”王剛說,文學史是講良心的,他相信馮石這個文學形象會被讀者記住,“他會比一些樓房活得長久,因爲那些樓房與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沒什麼關係,而且也不知道它們的質量怎樣。”
本報記者袁洪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