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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生
朋友小G對我說,江湖上有兩種人:一類世俗,一類清高,後一種其實更多的是虛榮。我聽了,笑了笑。
說實話,年少時,我也是比較愛虛榮的,在乎別人對我的態度、言語和表情。喜歡聽那些恭維話,那些話聽後,使人高興。某一天文章發表,正獨樂着。朋友問我:“虛榮這東西多少錢一斤,你聽到別人對你的當面褒獎,得到了什麼?”他的話,我有些觸動。讀書的時候,我們總是嘲笑莫泊桑《項鍊》中的路瓦栽夫人,爲了還朋友一串項鍊,而節衣縮食,攢聚錢財十幾年,僅爲了晚會上,女人的那一點點風光。
我發現,虛榮如果是一隻股票的話,許多人在保值增值上,並不看好它,人們變得越來越實際。平時不顯山不顯水的,其實已經在做一件讓自己覺得應當做的事情。比如,某人在忙着添加財富;某人在堅持不懈地鍛鍊身體;某人在官途上已經走得很遠。
前些天,在電視上看到文學家楊絳先生百年大壽,鬧市深處的小樓靜悄悄的。晚年,楊絳先生深居簡出,仍一個人坐在那兒安靜地寫文章,已遠離江湖多年。
這樣,我就想起小G,從前在我們這個小城,許多人是知道他的。小G嗜酒,還喜歡寫詩。十多年前,偶爾在報屁股上發首小詩,三五天樂顛顛的。鄰居們背後都譏笑他是個書呆子。小G不知從什麼時候改弦易轍,賣起了服裝。他把過去寫詩吃奶的勁,吆喝到買賣上,小店生意風風火火。小G從務虛轉型到務實。
人上了年紀,漸漸變得看重眼前的事情,注重實際使用效率。某天,有個老頭(其實並不老)對我說,他有10多年沒有買新衣服,過去的那些舊衣服,多得穿也穿不完。
這樣來看,如果沒有虛榮,估計櫥窗內那些華貴的裙子可能賣不出去。人們不再去追逐那些新衣服,也就很容易滿足。我在想,虛榮是一枝花,沒有這枝花的炫目豔麗,這個世界將會失去某種色彩。
虛榮是空庭中的花影、詩和縹緲的風箏。就像人在年輕時,談男女朋友總重視對方的外表、身高等。
柏楊說,愛情是虛榮的,當一對男女並肩同行,其中一方必定有另一方引以爲傲之處,愛情纔會有它快樂的所在,或才華,或品相,或地位、財富等。
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如果沒有了虛榮,總覺得缺少了一種往前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