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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我在舊金山市內的闊街排進長隊,擠上26號巴士。一踏上梯級,便聽到凌厲無比的吆喝。一個平頭男子,半是害羞半是生氣地迎着上車的人羣,疾步下車。女司機還在斥罵:“混蛋,早過了10點,還拿過期車票蒙人!看你敢不下車!”下了車的男子,站在人行道上向車上揮手,一個黑人小夥子呼應,原來他們是同夥,也就是說,兩人所拿車票都已失效。女司機已開動巴士,對作勢要立刻下車的小夥子說:“別亂跑,下一站再下,以後放規矩點!”別看黑小夥服裝夠新潮,褲子僅過大腿根,股溝呼之欲出,但不敢再出位,到了下一站,恭敬地向司機道謝,然後下車去。我起了莫名的感動:這司機粗話滿嘴,卻憑一股正氣壓倒他們。
太擠了,我只好靠着駕駛座站立。就近看氣勢如虹的駕駛人,人沒聲音那麼蒼老,才三十出頭,滿秀氣的臉,和奇大的胸脯不大般配。她愛說話,訓過違規者,又低聲咒罵突然闖進線道來的轎車。快到站,她高聲宣佈,乘客太多,不能再讓人上來,她要過了站再停下,讓大家下車。
臨近加利福尼亞街,上來三位歐洲遊客,兩男一女,只有女士能說英語。不知他們看不懂告示還是有意揩油,票沒買便向裏面擠。司機忍了一會兒,才把他們叫過來,要驗票。女遊客看瞞不過,乖乖地從腰間的錢包掏出四塊五角來,買票3張。我開始佩服霸道的女司機了。慣常見到的司機,多半沒那麼兇,斜眼瞟瞟右手旁邊的售票箱,算是履行了職責,纔不管市政府交通局的預算今年赤字過了一億元。
司機繼續自說自話,用土氣的“意班尼”(在黑人中流行的英語),聽來格外親切。忽然她發現了什麼異樣,高聲呼籲:“大家注意檢查隨身物件,特別是錢包!”車內起了騷動,我按按上衣口袋,錢包無恙,對司機更加佩服。隨着司機銳利的目光,掃視熙熙攘攘的乘客,沒見什麼動靜。當然,大家暗地裏都加意防範。我揣測,如果有人高叫錢包被扒,以她的英武果斷,是會關緊車門,徑直開往警察局,請警察擺平的。
過一會兒,沒事了。她緩和下來,和剛纔正顏厲色地對付過的歐洲遊客開玩笑,問他們去過什麼地方,可惜人家聽不懂。我下車前,很想對她說一句:“你幹得好,舊金山市民感謝你!”可惜擠不到她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