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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舞狐
人生如戲,臺上臺下、戲裏戲外,你就是那個不斷變換的角色。
食堂裏打飯的那些人,打飯時丁是丁,卯是卯,那種嚴肅令你在端走飯盤之後刷卡時也覺出這其中有一種莊重的儀式感。但學期末,食堂最後一次營業,走進去一看,原先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一臉嚴肅的阿姨,怎麼也穿一身水紅色,笑眯眯的,十分的驚豔與可喜,就像一場戲劇終後演員卸了妝的謝幕,簡直讓人不能承受,只能道一聲“怎麼可以?”
宿舍樓裏送水的阿姨,平時搬一瓶礦泉水來宿舍在飲水機上裝好後,我把錢遞給她,自是由衷感謝她的遞送,客氣地說聲“謝謝阿姨”。她那張因勞累而幹黃的臉,也只是微微泛起一絲笑意,看人的眼神因內心的自卑,還是閃閃爍爍不確定。但晴好的午後,下樓時卻看見她正和她那五六歲的兒子在陽光下拍皮球玩,不時還有如泉水般歡快清澈的笑聲傳來,活脫脫又是一個大小孩,哪有送水時的自卑與老態?
菜場上一個賣水果的攤子。秋天時去買蘋果,見是他家小女孩在收錢,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吧,表情卻有了早熟的嚴厲,令人心悸。後來聽旁人搭話,才知躺在屋裏的女攤主不小心懷了孕卻又不能生下來,因爲家中已經有了兩個娃。女人無奈地臥牀,男人守在一邊,無力而沮喪。這樣的悽苦,令我心裏一震。誰知幾個星期之後再來買蘋果,已見那女人笑眼盈盈地坐在攤頭賣蘋果了,跟鄰攤的女人有說有笑,還戴着頂絨線帽,宛如一切安好。我忽然明白,平素纔是生活一如既往的底色,曾經哪怕遭遇再多的波譎雲詭,最終也都會歸於平素,就像這個女人若無其事且兀自得意的笑。再去買了些蘋果,一點不見女人臉上有愁容,活潑潑的,真是歎爲觀止,心下大呼“又是戲一場”。
人生如戲,可不就是這樣?所以,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事情,無非是做好戲裏戲外的角色,並將每一種悲喜滋味,都體悟個通透。由此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