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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想不通我爲什麼喜歡養鳥,就跟我想不通爲什麼有人願意養魚一樣,一個朋友弄一大水族箱,成天費電,製氧機總是咕嘟咕嘟沒完,跟要熬魚湯似的。那些魚,死了一批又換一批,每次去她家魚缸裏的主家兒都不一樣,按風水學講,這缸也算一凶宅了,成天死魚。
還是鳥好,至少能交流。而且在一個特別熱的天,我們家還沒電了,在彼此汗流浹背地對視的時候,我做了個決定——“放鳥!”紅臉巴夫妻和王一王二,四隻鳥一看籠子門開了,小眼睛滴溜兒一轉,跟擠地鐵似的爭相往外跑。爲了顯示它們能飛,扇動着翅膀就滿屋亂飛,情緒極其激動,紅臉巴長得跟大老鷹似的,眼神兒卻不濟,飛兩圈就砰的一聲撞玻璃上了。掉地上的小傢伙,挺着胸脯喘着粗氣,走兩步,接着展翅高飛。
我對兒子說:“怎麼樣,自然風,比電扇強。”
紅臉巴是一對鳳頭鸚鵡,再長長,個頭兒出落得跟大公雞差不多了。網上盡有顯擺自己家鸚鵡才藝的,比如扯破鑼嗓子唱段《黃土高坡》,或者聽傑克遜的歌跟着擡腳丫子踩點兒,可我們家鳥自學了一套小流氓口技。只要一見人,就開始吹口哨,估計它們以爲這是禮貌呢,你要不搭理它們還好,只要一搭茬,倆鳥就開始用沒變好聲的嗓子嘎嘎大笑,我在家的這點行爲它們全學走了。
天什麼時候亮,它們什麼時候叫,比鬧鐘準多了。因爲紅臉巴跟潑婦似的成天瞎嚷嚷,王一王二變得沉默了,每天就悶頭吃,一口粟子就一口西瓜,不多言不少道。紅臉巴仗着自己有帶鉤的嘴,不知道打哪天開始,自己會開門了。而且就跟它們家有多值錢東西似的,誰最後離開籠子誰負責關門,走得悄無聲息。每次我看見它們的時候,不是站在窗簾盒上就是把自己掛在窗簾上,特別招欠地用鉤嘴嗑上面的光片,沒幾星期,打北京扛回來的高級窗簾嘛裝飾都沒有了,就剩塊布。
讓我媽最忍受不了的是,倆鳥拿我們家窗臺當大森林了。回回我媽來,都看見倆鳥站在花上挨盆咬葉子,那些倍貴的,爲了看花的聞味兒的花花草草,全讓倆大鳥給幹掉了。爲了教育它們,我擺了幾盆仙人掌。紅臉巴倒也不傻,離老遠繞着走。有一回自己撞窗戶上掉花上了,仙人掌把小胸脯扎流血了,之後,擺什麼花再也不敢咬了。
紅臉巴前世估計是個小混混,因爲它們不但每天得好吃好喝的,還得在固定的時間出來玩,你要不讓它們出來,倆傢伙扯脖子喊,你越有事打着電話它們越來勁。尤其自己出來膩味了,就站王一王二家門口,拿嘴開人家門去。
有個朋友說,他們家鸚鵡會說一句話:“胖子,回去!”胖子是他們家的狗,因爲家裏人總說這句,鳥記住了。看見狗一出來,就喊,“胖子,回去!”狗腦子還是不好使,一聽語氣,悶頭就趴那了,特別聽鳥的話。
那個朋友認爲,我們家鳥可以往大仙兒方向培養,測個字,叼個籤兒什麼的。我說,要是我們家這鳥出去給人算命,聽完人家身世又吹口哨又狂笑,非被攥死不可。一隻鳥,卻有着拿人找樂的態度,那哪成。
現在,紅臉巴夫妻正在邊聽歌邊嗑瓜子,時不時拿鼻子跟着哼哼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