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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孝義攝
記者手記
不久前,經過全市各中小學的層層選撥,最終區實驗小學五年級一班的劉煥雅同學榮獲了第二屆天津市中小學生“自強之星”的光榮稱號。
走進劉煥雅的世界,我們發現,這個看上去身材單薄,性格內向,不善言談的孩子有着一股從骨子裏透出的韌性與艮勁兒。8歲那年,一場車禍意外地奪走了父親的生命,因此事件的打擊,母親和姐姐相繼病倒住醫,本來就羸弱多病的母親基本喪失了勞動能力,一家人生活從此沒有了經濟來源,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夜之間變得支離破碎了。姐姐正在上大學,每年都要開支一大筆學費和生活費,而全家只能靠政府每月發放的幾百元的“低保”維持生活……
在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面前,劉煥雅,一個未脫稚氣的孩子,卻是以超乎常人的堅強,勇敢地選擇了一個大跨度的成長與成熟,用自己一雙瘦弱的肩膀勇敢地扛起了這個沉甸甸的重擔,並用自己的愛心溫暖着家人。記得美國作家海倫·凱勒說過的一句話:“我發現生活是件令人激動的事情,尤其是爲別人活着時。”小小的劉煥雅具備了這種品格。
幾次的採訪結束後,我的心裏一直延續着一份感動。
幾個已成定像的場景,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眼前。我試着拿起筆將那幾組場景記述了下來,因爲我渴望着將這個孩子最堅強而真實的一面展示出來,同時更希望她的事蹟感動社會!
鏡頭1—上學
隆冬時節,天亮得晚。窗子外還是一片漆黑的殘夜呢。可小屋已經亮起了燈光。屋裏冷得像冰窖,喘口氣都是一道白氣。劉煥雅點上爐子,將昨晚剩的飯菜又熱了一陣後看看東屋的姥姥和姥爺還沒有動靜,又進到西屋幫病殘的母親掖了掖被子,這才躡手躡腳地背上沉甸甸的書包出了屋。冷風吹來扎人的骨頭,劉煥雅打了個冷戰,本能地將上衣的拉鎖拉到了頭。外面依然是黑咕隆咚的,只有遠處馬路上的汽車不時劃過一道道長長的燈光。
劉煥雅推着自行車出了院子,院後是舅舅家的養魚池。一條羊腸小路彎彎曲曲地順着漁池向前一直延伸下去。漁池早已結上厚厚的冰,漁池邊上枯黃的蘆葦被風一打發出尖厲的哨音。從這裏到村口的公交汽車站有七八里地遠,除了一小段公路外都是坑坑窪窪的鄉下土路,車子騎在上面簡直就像是在跳舞。小路被汽車碾出的巨大溝轍有的深可過尺,有的又隆起似山。劉煥雅要不時地停下車來,用腳支住車子,然後慢慢地蹭過去。上馬路了,可那一輛輛疾馳的車兇得像一道道飈風的羅剎,常常將劉煥雅連人帶車帶得一側歪,於是孩子便儘量地將車騎向馬路路基的下面。遠遠望去,一個瘦小的身影肩揹着一個大大的書包,正揹負着初升的太陽慢慢地騎車遠去……
畫外音:
在劉煥雅剛剛轉到區實驗小學一年級時,父親就因車禍去世了。一家人從此便從稻地村搬到了務本村外舅舅承包的漁池去住。蓋在漁池邊上的這三間低矮潮溼的簡易小磚房,冬天冷夏天熱。冬天冷時屋裏的水缸可以結上一層冰,而到了夏天小屋就簡直像是個小蒸籠了,加上蚊蟲肆虐,劉煥雅一家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艱難地生活着。
從劉煥雅的“家”到區實驗小學至少有二十五六里路遠。劉煥雅包了一年多的校車後,就因爲家裏的經濟拮据再也拿不出這筆錢了。於是劉煥雅便主動和母親說,我到村口去坐公交汽車上學吧!這樣一個月就可以省下幾百塊錢包車費來作爲生活之用了。於是就這樣,劉煥雅無論春夏秋冬一直走在這條坎坷的鄉間小路上,而且幾年來始終沒有因爲路途不便而遲到、曠課過一次……
鏡頭2—家務
扔下書包,看看水缸邊上平時放菜的地方空空蕩蕩的。母親沒在家,大概是去市場賣從舅舅漁池打上來的蝦米、小魚了。姥姥應該是在舅舅那兒幫忙看漁池。劉煥雅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摸摸自己兜裏的幾元錢,搖搖頭又放下了。轉出屋,劉煥雅順着漁池的池堤一直往西走去。在她家斜對面的堤下有一塊她和姥姥、姥爺共同開墾出來的菜地。菜地雖不算大,可種了好幾種糧食和蔬菜:玉米、豆子、黃瓜、蔥、西紅柿、辣子、茄子。
一滴滴的汗水順着劉煥雅的鬢角流了下來,西照日頭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劉煥雅順手抹了一把汗,可手底下卻始終沒閒着,她麻利地將一條條黃瓜扔進籃子裏。看看剛剛長起的辣子,順手也摘了幾個,看着夠炒幾個菜的了,她又轉到了西紅柿地裏,因爲昨天剛剛摘過,所以還沒有新的柿子成熟,劉煥雅便又順手摘了兩個茄子,這才往回走。
回到小屋,洗過菜,將鍋坐上水,這邊蒸上飯,那邊已經開始叮叮噹噹地切起菜來。水開了,將茄子放在碟子裏送到鍋裏蒸上,她又忙着開始打雞蛋……幾平米的小廚房裏,劉煥雅忙得像個風葫蘆,可忙得又是那麼有條不紊,順序井然。不大功夫,四個菜擺到了桌子上,家人們這才陸續地回來……
畫外音:
這個十二歲的孩子手腳麻利,炒得一手的好菜。天津電視臺的記者來採訪時,不相信劉煥雅真能炒得一手好菜,於是想要親眼見識一下。結果,劉煥雅連擇菜,再洗菜、切菜三下五除二就炒出了兩三個菜端上來,電視臺的記者這下信服了。除去做飯,劉煥雅從8歲開始就已經學着洗一些小件的衣服了。到現在她和家人的衣服基本都是由她來洗。然後她還要收拾屋子,照顧母親,最後將這些活兒都做完了,她纔會拖着疲憊的身子坐到桌前去完成自己每天繁重的作業。
我們說命運對於劉煥雅是不公平的,它剝奪了一個孩子本應擁有的快樂童年。可是我們從她的臉上卻自始至終也沒有看到我們“猜想”會流露出的任何抱怨或不快樂。我們看到的始終都是她在用自己的堅強與愛心撫慰着親人的傷痛。她的母親說,這麼多年來,一直就是這個孩子用一顆早熟的心在安慰着她。時不時地拿回一張獲獎證書、獎狀等來安慰母親:“你看我又給你爭氣了,得了個一等獎!”有時則說,等我長大了,掙許多錢給你花,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
鏡頭3—按摩
母親的病又犯了,焦黃的臉上微微地滲出了汗。看看正在外面洗衣服的煥雅,母親不想再給孩子心理上增加負擔了,於是便一直強忍着。可病痛卻一陣陣往上頂,她的眉頭擰成了疙瘩,她把手裏攥着的被單已經揪成了一個兒。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將頭頂向了牀頭的磚牆……暴風驟雨般的疼痛過後,母親擡起頭時忽然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劉煥雅已經站在了門口,正默默地看着自己。那一刻,母女倆都沒有說話,屋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終於孩子用毛巾默默地擦了擦手上的肥皂水走了過來,將兩手搭在母親的肩上輕輕地按摩起來……幾年來,每當母親犯病時她總是這樣默默地走過來,給母親按摩上一會兒,直到母親的病痛減輕了爲止。
夜已經很深了。屋外釺條上晾的衣服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外屋的碗筷都洗涮乾淨了,寫過的作業本整整齊齊地碼成一摞放在了桌子上。劉煥雅實在是太累了,剛剛給母親按摩了一小會兒就不知不覺地躺在母親身邊睡着了,可兩隻小手卻還一直搭在母親的肩上。孩子才只有12歲啊!母親好像有所知覺稍稍動了一下身子,睡夢中孩子的手竟條件反射般地又快速地按摩起來。母親的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
畫外音:
聽說按摩能減輕母親的病痛,於是劉煥雅暗暗下決心,有機會自己一定好好和人學學按摩。剛好電視臺那時正在播放“中醫保健按摩”講座,劉煥雅便擠出時間來自己偷偷地跟着電視學。就這樣,一套講座講完了,劉煥雅也學會了如何按摩、如何找穴。於是每天晚上睡覺前,劉煥雅就又給自己增加了一項工作——給母親按摩。劉煥雅的母親說:“治了兩年的病,各種法都想了,就是不見效,可煥雅用了一年多時間愣是讓我這病好了八成。”
鏡頭4—畫畫
屋裏靜了下來,只有窗外葦塘裏的青蛙和蟈蟈還在一個勁兒地的噪叫。劉煥雅收拾好最後一本數學作業看看櫃子上的小鬧鐘,已經指向十一點了。桌上的小檯燈依然放射出熒熒的暖光,擡眼看看櫃角那一大摞的美術獲獎證書,劉煥雅的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衝動。很長時間沒有摸畫筆了,劉煥雅感覺手有些“發癢”,她回頭看了眼早已睡熟的母親,輕手輕腳地從櫃子的最上面拉下一張宣紙來,鋪好筆墨,眼睛裏閃跳出來的是兒童節時同學們過“六一”時歡快的場面。也許每個孩子都有屬於自己的童話世界,而每個女孩子的幻想就更是五彩斑斕了,筆在紙上窸窸窣窣地滑動着,一塊塊的色彩慢慢地爬上了紙面,終於一個校園小鼓手激情演奏的瞬間初步呈現了出來……燈在深深的夜裏一直孤獨地陪着煥雅走進她那五彩繽紛的魔幻世界裏……已經不知過了多久了,大概是燈光無意中打擾了東屋的姥姥,當姥姥抹着惺鬆的睡眼推開微掩的房門時,忍不住心疼地說:“都幾點了,還不睡,明天不上課了!”……
畫外音:
採訪時,劉煥雅的媽媽說,前幾天接到河西區少年宮一位老師的電話。電話裏那位老師說,他看了天津電視臺播放的有關劉煥雅自強自立的事蹟後非常受感動,同時看到劉煥雅的畫後覺得孩子挺有繪畫的資質,不學實在是可惜了。所以他打算免費教授劉煥雅繪畫。劉煥雅一家聽到這個消息後簡直興奮得不得了。可當冷靜下來仔細地一想,母親又犯難了!離家那麼遠平時上課可怎麼去呢?母親不說話了,家裏這些年的七事八事已經給親戚們添了不少的麻煩,自己的身體又這樣,誰有時間陪劉煥雅去上課啊!沒大人陪着,一個孩子自己跑去那麼遠去上課,而且要倒好幾趟車,這讓家裏人又怎麼能放心?劉煥雅看出了母親的心思,對母親說,讓我姨父帶我去一趟認認道就行了。我記住道,以後我自己倒車去。看着孩子那一雙充滿了渴望的眼神,母親只能默許了。劉煥雅的眼睛裏也立刻迸發出了興奮的火花。
鏡頭5—要打工
天太熱了,劉煥雅放下書包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茶缸涼水。隨後懷着忐忑的心情試探着問母親:“我想暑假去附近的富士達上班,你看行嗎?”母親一愣,劉煥雅接着說:“班裏的同學差不多都有劍橋英語3級的證書了。許多同學的學習還不如我呢,我也想考一個。”劉煥雅說完看了眼母親的表情又忙接着往下說:“我找同學替我問了一下輔導老師,老師說,我的學習不錯,可以跳級直接考3級,這就省了兩級的考試。可3級的知識一定得上輔導班纔會,我問了一下,輔助班的學費是1600多。我想了,假期裏就到廠裏打工,把學費掙出來。”煥雅說完便惴惴不安地等着母親的回答。母親一聽皺起了眉頭,不讓孩子去學這話說不出口,讓她去學,可這學費從哪兒來?每個月她們一家的收入就是幾百塊錢的低保,家裏還有個上大學的姐姐……煥雅知道家裏的難,她接着說:“您就讓我去吧,我看好多和我差不多高的女孩子都在廠裏上班。”“不行,你才12歲。人家廠裏也不會收你的!”“我用我姐姐的身份證。”“那也不行,那裏的工作聽說很累,一天得按規定做出多少車子的零件來,再說那裏工作還有危險……”娘倆你來我往的爭論驚動了東屋煥雅的姥姥和來串門的二姨,“不行,姐姐——無論如何你也不能讓孩子去上班。學費不夠咱大家想辦法。學還得上,但打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孩子去。”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煥雅終於被說得不說話了,學費在幾個親戚的幫助下,也得到了解決。
畫外音:
劉煥雅是個懂事的孩子,一年到頭穿着學校發的校服。即使是過年,家裏要給她添身衣服,她也總是推辭不要。一支鉛筆往往用到只剩一個鉛筆頭了,她也從不捨得扔。自己隨便找塊硬紙片來將筆頭一套,接着用。親戚們給她買的圓珠筆,筆蕊用完了就再換個筆蕊接着用,自己從不捨得買支新的。
鏡頭6—捐款
一早來到學校,今天班隊課的主題是“同在藍天下”愛心捐贈貧困學生的活動。大課間學校的廣播也發出了“捐出零花錢,資助困難學生”的倡議。
課間,幾名班裏的活躍分子已經在操持班裏同學搞募捐了。教室裏像煮沸了一般,孩子們熱烈地討論交流着。劉煥雅坐在座位上,一直沒有參與同學們的“熱鬧行列”。可她的心裏卻始終在激烈地做着爭鬥,她的手下意識地好幾次摸向了自己衣服口袋。那裏裝着她省吃儉用積攢下來十元錢。下午放學,她本來打算去學校對面的商店買一套畫筆的,可現在……這時班主任老師拿着筆記本進來了。孩子們一窩蜂地涌向了老師,五元的、十元的,還有百元的。每個孩子喊着、叫着伸出自己的一隻只小手,老師低着頭一筆筆地記着。周圍終於冷清了下來,最後遞過來的一隻小手裏捏着十元錢,“老師,這是我的捐款!”老師擡起頭看看劉煥雅,又看看劉煥雅手裏的錢。她瞭解劉煥雅的家庭困難。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老師終於還是將錢接了過來,衝着劉煥雅堅定而讚賞地點了點頭。
畫外音:
儘管家庭困難,可劉煥雅從沒有錯過一次捐款活動,儘管每次捐得不多,可那都是她自己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零用錢。同學們感動着,老師們也感動着,老師都知道劉煥雅的家庭困難。尤其是班主任老師,對劉煥雅的生活和學習更是關懷得無微不至。每天吃午飯時,老師總會對劉煥雅格外照顧。有時老師會偷偷地將劉煥雅喊到辦公室,將劉煥雅的捐款退回一半,可劉煥雅總是堅定地委婉地謝絕。
在劉煥雅的一篇作文《大愛》中這樣寫道:“別人幫助我,我也有責任幫助那些需要我幫助的人們。把愛的接力不斷傳遞下去,並用我的智慧,我的愛心去回報社會……”“責任,是一種愛心,對所有人的愛、對全社會的愛!責任,也是一種回報,對你身邊所有愛你的人的無私回報!”一顆多麼純潔、平凡而樸實的心啊!這樣一顆堅強、快樂、感恩的美好心靈,在激勵着自己的同時也在深深地感染着她周圍的人!
編後:
在採訪即將結束時,剛好一位家住市裏的家長帶着孩子慕名到劉煥雅的家裏。他們是從電視上看到劉煥雅的事蹟後頗受感動,專程來向劉煥雅學習的。從她的身上的的確確讓我們看到了當今社會上許多孩子身上所沒有的品質,劉煥雅爲同輩人作出了榜樣。一個善良而稚嫩的生命,倔強而勇敢地面對着命運的挑戰,以自己積極向上、快樂陽光的步履書寫了一篇美好的人生篇章,激勵當代少年兒童堅強、向善、勇敢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