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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宴》
《大方》第二期
我只爲自己寫作
享受旅行的任一階段
記者(以下簡稱記):除了寫作,在生活中你還有什麼興趣愛好讓自己的心豐沛起來?
安妮寶貝(以下簡稱安):我會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有時候出去旅行很長時間。我的生活和寫作是完全獨立的,互相之間不關聯,不搭界,寫作不會因爲生活而發生改變。我有很多愛好,閱讀,電影,音樂,烹飪,園藝,布藝……與人相處,感受細節,嘗試各種事情,學習,這些都很重要。
記:你特別喜歡自主旅行,漫遊對你意味着什麼?下一次出發,旅行地是哪裏?
安:旅行是我的一種生活方式和生活內容。我享受旅行的任一階段,不管是愉悅或辛勞,都值得珍惜。旅行是與自己同行的一個方式。下一個旅行地希望是埃及,以色列。
談改編
話劇和小說是不同的載體
記:你的小說一直都是很好的電影題材,對作品改編成影視、舞臺劇等你有什麼期許?
安:電影之類,都可以順其自然,無所謂期待。話劇和小說是不同的載體,轉換的時候,一些氣質就被變化掉了,它們有各自的表達方式。
記:在當下寫作,要經受更多商業考驗,你的新書《春宴》起印110萬冊,是否爲了迎合商業考驗而作了調整?
安:我的小說其實向來是小衆氣質的,雖然被大衆廣泛閱讀,但它們依然是小衆的作品。我不會爲商業而寫作。一本書有它的自然命運,對創作者來說,只管把它認真如實寫完,就好了。
談標籤
時間是最好的證明
記:你寫作10年,加諸身上的小資之類標籤無數,但你對外界言論無甚興趣,也很少發言,爲什麼這麼低調、保持沉默?
安:這些外界的標籤和我沒有關係,我的態度是任由他們貼,不解釋,但也不會被其左右,專心走自己的路。以後時間會來揭標籤,或者不揭也沒關係,誤解是一種蘊藏,本身就有空曠和無言的意味。作品是爲自己內心而寫的。我覺得時間是最好的證明。
記:對很多女文青來說,安妮寶貝式的憂鬱、沉默、旅行,帆布鞋、麻布長裙,似乎就是她們心目中的小資範兒,你覺得自己是小資教母嗎?
安:這個標籤和我其實沒有什麼關係。我的作品提供它自己的審美和方式,有人喜歡或不喜歡,他們當然可以自由選擇。
談《春宴》
我覺得孤獨是人類宿命
記:爲什麼會用“春宴”這個名字?
安:這個書名代表妄想和慾望的集中,以及註定的終結。這跟賞一次花是同種屬性。真實的花開得再美,再盛大,最終要淪落。花下的宴席,人與人之間的相聚,嬉戲,彼此歡好愉悅,再怎樣戀戀不捨,也是會變幻和結束。
記:《春宴》裏的“我”是否是你自己,她也是一位作家,有你自己的影子嗎?書中的“我”會提到孤獨兩個字,你如何理解孤獨?
安:“我”是書中塑造的人物,作者寫的書,和自己沒有關係,但都有一些自我的部分在裏面,我並沒有打算在書中任何一個人物身上貫注自己的影子。我覺得孤獨是人類宿命。
談現實生活
作品和社會關係並不脫節
記:你看電視和社會新聞嗎?你的作品多關注情愛和內心世界,但不大關注社會現實,當一些社會事件對你有所觸動時,你會用怎樣的方式表達出來?
安:不看電視,不看社會新聞。一些觸動會溶解作品裏。我的作品和社會關係並不脫節,因爲人的個體命運都是受時代影響和控制的,以及彼此產生的衝突和糾葛的關係。只是我的作品一般以個體角度切入,而一些文學作品會從大環境大時代等角度切入。當然,個體角度會顯得有幽閉之感,但它不代表不關心社會現實。
談愛情
愛的本質是彼此超脫
記:你對愛情抱持着什麼態度?你認爲愛的本質是什麼?
安:順其自然,珍惜並且付出。愛的本質是彼此超脫。
記:你對情感是否持悲觀態度?
安:情感不分悲觀或樂觀,情感本身是一個巨大黑洞,看你抵達的邊界是哪裏。
記:你筆下的婚姻真正幸福的比較少見,你對婚姻怎麼看待?
安:婚姻需要較高級別的人性來加以掌控。需要妥協,忍耐,原諒,理解,寬容,慈悲……它需要一切善良和堅強的要素,才能得以維持。
記:《春宴》中,世俗中的男子許清池等無力承受慶長、貞諒的愛。爲什麼不讓男性在你的小說中成爲尋愛的那一個?
安:我覺得男人比較注重現實層面的價值,因而有時會遠離通往自己內心的道路,對感情的需求和執着也不如女性深刻,這是性別所決定的。女性在精神或向自我尋求的道路上會更有力量,因爲她們對情感更敏感。
記:你內心中的男人,會具有什麼品質?
安:現在我認爲男人首要的是有品格,不俗。然後纔是其他。
記:你覺得人一定會找到TA的靈魂伴侶麼?
安:也許會在有生之年遇見,也許會在另一個時空歷程裏遇見。但不管如何,要對TA保持信念。
談文壇
自己的作品其實很小衆
記:你如何看待一個作家在商業上的成功?暢銷還是進入文學史哪個更好?
安:這些事情和創作本身是沒有關係的。我覺得自己的作品其實很小衆,但事實上很多人在閱讀它,這是它的自然命運。我珍惜這樣的狀態,被更多人閱讀當然是創作者所需要珍惜的。至於能不能進入文學史,我從來不想這樣的問題。做好當下就很有價值。
記:你對茅獎有何看法?若有一天你的作品獲獎你高不高興?
安:沒有看法,跟我沒關係。獎項之類我不感興趣,它若自己來找我我也不介意。
談爭議
總會有人喜歡或不喜歡
記:很多作家說,寫作過程類似一個“苦行”。你覺得你自己的創作過程是“苦行”還是“樂行”?
安:創作集合苦行和樂行。精神的跋涉意味你能去往更遠處,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記:對於你的作品,曾引發過許多爭議,你自己怎麼看?你說“文字只能跟隨心走”,爲什麼不顧讀者閱讀感受這麼決絕?
安:我不關心這些爭議,我爲自己而寫作,其他人怎麼讀怎麼看,是他們的立場,我不會去幹涉,也不會覺得這些對我重要。我不可能爲讀者的閱讀感受而寫作,總是會有人喜歡,或不喜歡,理解,或不理解的。大家各自隨緣。
談寫作
寫作豐富了現實生活
記:你習慣在什麼時間寫作?靠什麼去寫作,直覺?靈感?
安:現在一般白天工作。寫作需要直覺,靈感,耐力,內心的容量。
記:喜歡在什麼樣的環境下寫作?
安:有時獨自在空曠的房間裏寫,有時在人多喧雜的咖啡店裏寫。
記:你最喜歡自己的作品是哪一部?
安:《蓮花》、《素年錦時》、《春宴》我都覺得值得一讀。
記:每寫完一本小說後,你內心感覺是什麼樣的?
安:我覺得有一種完整感,彷彿是讓生命拼湊碎片逐漸成形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