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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姑姑嫁給了南昌人。暑假全家來到了姑姑家。
早上,姑姑姑夫買菜去了。門鈴響。5個人風風火火走進來,是姑夫的三個妹妹和兩個妹夫。有熱情介紹姐妹排序的,有熟練地往冰箱裏放什麼熟食的。告辭時說待會兒再來。
“那再買點菜,他們一塊兒吃飯的!”小孩的姑姑聽得他們來過,便開心地說。
“這麼多人一起吃飯?”有點疑惑。小孩還在睡覺,我們兩個臉還沒洗,有點發愣有點驚奇。在自己的城市裏,何嘗見過這陣勢?親戚之間偶爾見面得在一週之前就約好,而且多半是在外面的飯店訂上一餐。
這之後,家裏經常的鈴聲大作,姑姑姑夫用南昌話跟兄弟姐妹們火熱地聊。全體到姑夫的幾個妹妹家串門,吃飯。
“走親走親,親戚之間就是這樣越走越親的。”姑夫的二妹妹,最爽朗的那個說。
平時,一到星期六星期日,他們輪流着上哪家,吃飯,聊天,玩牌。十多口人呢!“那桌子坐得下嗎?還是分二批吃呀?”仍是好奇。“喝酒的坐着,女的就飯碗裏夾點菜站着吃咯!”小孩的姑姑說。“各人燒着拿手菜,碗呢也有人幫着洗。”過年一樣的熱鬧啊!“過年就天天這樣熱鬧了!”“來南昌過年吧!南昌過年的氣氛可好了!”——那是當然了,那是可以想見的。
很少見到這樣個個都淳樸、厚道、熱情的羣體,是南昌這個地方使然呢?還是他們受彼此的影響?最奇的是他們的下一代,表兄妹們也親如一家,因爲家裏搞裝修,表妹可以跟表姐一個牀上擠好幾個月。這在上海是不可想象的。哪個家裏要裝修,會有人來幫忙,缺錢的話會有人借錢。而第三代的頑皮稚兒在這樣熱鬧友愛的大家庭,帶起來也沒那麼累了。是經久的時間與長期的習慣才能培養出這樣默契和諧、完全不講功利的親情。
想到上海。上海這樣一個大城市,人們看重的可能是個人。閒暇時分不閒暇,琢磨的是個人的空間,個人的發展。上海人的眼光是看外面而不看裏面的。多賺錢,攢錢,出國,旅遊,等等。南昌人臉上那種舒展、快樂,上海人臉上真是很少瞧見的。朝前走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有一個好物質後又怎樣呢?也許我們的身後,都沒有一張衝着你的淳樸的、熱情的笑臉。
姑夫大妹妹的四歲外孫小嘉,聰明調皮,小傢伙很爲他穿軍裝的爸爸自豪,問他:“你爸爸是個解放軍,他是團長呢還是連長?”小嘉的媽媽說:“他爸爸是士兵。”看着那懇切的微笑,突然地,我深感汗顏。意識裏,這麼一個年輕美貌、職業優越的女子,總是要什麼長來相配的。“他們是在夜校裏自己認識的,當時小嘉的爸爸就是士兵,他老家是福建農村的。”姑姑說。
幸福其實就是這樣簡單,愛情的來臨也是這樣。
追求不懈,最後都是爲了得到一個“溫暖小世界”吧?也許,這個溫暖小世界的性質,各人有各人不同的定則。南昌,它使我感動與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