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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歲的靳倫英低頭站在合肥中院的法庭上,除偶爾發出“嗯”、“啊”幾個字,幾乎很少開口。靳倫英沒有精神病,卻親手將三歲的兒子按在腳盆裏溺死。 9月1日,原本是她大女兒小紅開學的第一天,但這個11歲的女孩特意請假來到法院旁聽媽媽受審。婆家的人都來了,孃家的人一個都沒有出現,靳倫英不說話。爲何發生這起“殺子”慘案,留給人們太多的思考……
殺子母親沒落一滴淚
指控:腳盆溺死三歲親兒
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一句話就可帶過,卻不忍相信:今年3月30日,肥東婦女靳倫英跟丈夫在電話裏發生爭吵,非常生氣的靳倫英將三歲的兒子傑傑拉到水缸邊的腳盆邊,將兒子按在腳盆溺死。
靳倫英在公安機關曾交代:她將兒子按在水裏2~3分鐘後,看見兒子手腳還在動,她就鬆手了。兒子還跪在腳盆邊,頭還插在水裏,靳倫英竟然把門鎖着出去買東西了。回來時看見孩子已經不動了,又騎電動車到孃家問父親借了100元交電話費……直到婆婆回家想看看傑傑,從窗戶縫裏發現孫子跪在腳盆邊……
將三歲幼子按在腳盆裏溺死,難道靳倫英瘋了嗎?司法鑑定顯示,靳倫英沒有精神病,屬於完全刑事能力責任人。
殺子母親:只有沉默,沒有辯解
虎毒不食子。她沒瘋,爲何將淹死三歲幼兒?
身穿黃色馬甲,披着頭髮的靳倫英被帶進法庭,立即,衆多鏡頭都對準她,她使勁低下頭。鏡頭離開後,她用手捋了捋頭髮,將頭髮平分在兩邊。
法庭希望她能親口說明殺子原因。她以沉默面對。無論公訴人、辯護人還是審判長的發問,她都像沒聽見,除了“嗯”、“啊”,幾乎沒有說一句完整的話。
庭審快結束時,她才斷斷續續交代了案發過程:“上來我很氣,後頭不忍心,我嚇到了,手放了……”她還告訴法庭,有一次兒子掉進水塘,是她把兒子拉起來的。
法警將她當日溺死孩子的腳盆拿上來,甚至將孩子屍體照片拿給她看,她仍舊沉默不語,也沒有淚水。沒有說後悔,沒有說對不起,甚至沒有爲自己乞求輕判,農婦靳倫英殺子案不到一小時便審理結束。法庭沒有當庭宣判。
親人希望判她死刑
婆婆:她一干活就說累
已經滿頭白髮的陳長菊是靳倫英的婆婆,她是第一個發現傑傑死亡的人。 "那天,她講給伢打預防針,把伢從我家帶走,她平時總是打他,我不讓她帶,都是我帶。她把孩子帶走後,我就去上田,回來後想看看伢怎麼樣了,我扒開窗簾一看,媽咧,孩子頭還插在水裏,我趕緊喊人砸鎖,我把衣服都脫掉把孩子抱在身上,醫生說孩子已經沒氣了……"法庭上,老人想起昔日"乖孫"的種種可愛,淚水漣漣。老人說,靳倫英平時不怎麼幹活,只要一干活就說累。
丈夫:她說過要殺死兒子
12年前,經過親戚介紹,靳倫英跟肥東縣馬湖鄉創業村小趙村民組的桑國民相識、相戀。第二年,兩人就有了女兒小紅。靳倫英平常話不多,性格有點內向。女兒快滿10歲時,她又生了兒子小杰。農閒時桑國民就出去打工—當瓦匠。 40歲的桑國民看起來很蒼老,說起話來一字一句十分吃力。桑國民說,當天他在上海並沒有跟靳倫英在電話裏發生爭吵,他讓靳倫英到上海打工,孩子留給他媽媽帶,說了一句“不來,就不給錢給你”,只是隨便講講的玩笑話,哪裏曉得妻子因爲這個對孩子下毒手。桑國民說,過年時,靳倫英還講要殺他,殺死兒子之類的話,他都以爲是隨便講講,哪曉得成了真。
桑國民希望法庭嚴懲妻子,“最好判死刑,不把她搞死,她又要回來搞死我跟大女兒。 ”
女兒:媽媽經常打弟弟
9月1日上午,這一天,小紅應該在上開學第一課。由於媽媽受審,她特意請假趕到法院旁聽。法庭不允許未成年進入,小紅只看到媽媽的背影,便被法警發現,離開了法庭。今年上六年級的小紅平時在家刷鍋、洗碗。她告訴記者"媽媽不好,不想媽媽,很想弟弟。 "小紅證實了奶奶和爸爸的說法,媽媽經常打弟弟,大雪天脫掉弟弟的鞋子讓他站在雪地裏;動不動拿蒼蠅拍子打背心,打嘴巴……這一切並不是因爲弟弟不聽話。 "媽媽經常不做飯,買大饃吃,我們也一起吃大饃。 "小紅含着眼淚,幼小的心靈根本無法猜測爲何媽媽這麼狠心?她爲什麼殺兒子?
辯護律師:她是間接受害者
家人沒有幫靳倫英請律師,法院特意爲她指定了法律援助律師。安徽偉易律師事務所律師吳雪狂擔任靳倫英的辯護律師。開庭前,吳雪狂告訴記者,他到看守所會見靳倫英時,提到殺死兒子的事情,她一個字都不說。他因此無法覈實案情。
對於這起人倫慘案,吳雪狂說,靳倫英是個不識字的農夫,連到哪裏投案都不知道,平時獨自生活都很吃力,可以說,丈夫缺少對妻子的關愛,激發妻子的怒火也是導致這個案件發生的重要原因。吳雪狂認爲,身爲孩子的母親,錯手將孩子溺死,靳倫英的表現是對丈夫的氣憤和生活的絕望,她也是間接的受害者,他建議法庭在十年以下量刑。公訴人則認爲,靳倫英沒有悔罪表現應該從嚴懲處。
心理諮詢師:沉默就是悔恨
一手帶大孩子的親生媽媽爲何殘忍地將孩子溺死在腳盆裏?靳倫英不說話,沒有人聽得見她的內心世界。
國家心理諮詢師倪國慶說:從案件目前的信息來看,這或許與她長期處於心理壓抑有關。家人反映她平時就喜歡打孩子,其實打孩子也是心理情緒的一種宣泄、發泄,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引起丈夫及家人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
法庭上,她的沉默代表了認罪,也表示她非常後悔。
反思
留守妻子期待愛護
人倫慘案的發生,再度讓我們將目光投向留守婦女這個羣體。留守婦女也稱留守妻子,大量勞動讓她們身心疲憊,加上丈夫長期在外,內心世界空虛寂寞。
省婦聯權益部副部長黃平告訴記者,目前我省正在推廣"農村留守婦女互助小組"工作,讓留守婦女互助、互帶、互幫、互助,同時動員各級幹部、社會愛心人士、志願者跟留守婦女結對,提供技術培訓、小額貸款、創業項目、心理疏導等方面的幫助。
“要得健全幸福的人類,須得有健全幸福的母親。 ”全社會都來關注母親的健康和幸福,靳倫英的悲劇可能就不會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