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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年初,芭蕾舞劇《金瓶梅》在第39屆香港藝術節引起一片叫好之聲時,不少人一度悲觀地估計,此劇將無緣內地。
《金瓶梅》,這部成書於明代的奇書,一面因其高超的文學價值而備受推崇,一面屢屢遭禁,至今,人們都無法完全開放地去談論它。幾乎關於它的每一個話題,都帶有爭議性。
而今,它被以芭蕾舞劇的形式演出,如何表現,表現如何,都不由令人殊爲好奇。
爲舞劇《金瓶梅》編舞的王媛媛,是活躍於當今國際舞臺的知名中國現代舞編導、北京當代芭蕾舞團團長,此前曾和張藝謀合作創作《大紅燈籠高高掛》,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編舞,曾擔任電影《夜宴》的舞蹈總監。
“金蓮目光所及,各種男女因愛而愉悅的姿態,輕柔、旖旎,一片煙華虛浮之景象……”舞劇在如此的奢靡中開始,在“金蓮癲狂中看煙華散盡,面若死水仰望蒼穹”的落寞中結束。在王媛媛看來,這部“性感”的舞劇不是對傳統故事的展現,而是當下某些社會現實的寫照。
令王媛媛感到欣慰的是,在香港的演出好評如潮。9月份,《金瓶梅》將在成都演出,拉開內地巡演的序幕。王媛媛說,除成都外,第一輪的演出城市還包括重慶、武漢、南昌,11月份,將會在太原、西安、上海、南京等地開始第二輪演出。
舞劇《金瓶梅》陣容強大,集合了舞美設計葉錦添、音樂顧問陳其鋼、作曲家杜薇等知名人士,而濃豔美麗的宣傳照亦引得觀衆浮想聯翩。
王媛媛將帶給觀衆一個怎樣的《金瓶梅》?如何對待可能引發的爭議?她對內地演出有着怎樣的期望和預測?演出即將開始之際,本報記者採訪了王媛媛。
“現在的這部舞劇中,你看不到真正的裸露,但是會有性感。”
快報:在香港藝術節的《金瓶梅》訂票冊子上,印有警告字眼,聲明演出時會有裸露場面,但聽說演出時並沒有裸露場面,是這樣嗎?
王媛媛:香港藝術節在我們演出前就做宣傳了,他們對演出內容會有所提醒,很規矩。如果不做這個提醒就錯了,因爲《金瓶梅》畢竟有性的展現。現在的這部舞劇中,你看不到真正的裸露,但是會有性感。我們做的是藝術,要給觀衆看的是性感的舞蹈,不是說我要給你看一個身體,那樣就低級了,但是我也不建議家長帶年齡小的孩子去看,這不是給孩子看的舞劇。
快報:如何能把性感、身體和藝術這三者結合起來?
王媛媛:很多藝術都很性感。你看西方的油畫,很多都在描繪身體,都很性感,是自然且開放的。這不需要去結合,本身就在那兒展現。身體本身就是值得尊重、崇拜的。這是我們自然擁有的,只是平時很多人看不到。
快報:《金瓶梅》在內地的演出會有刪節嗎?
王媛媛:沒有,在香港怎麼演的,我們就怎麼演。
快報:在內地的首演爲什麼定在成都?
王媛媛:成都很開放、浪漫,也很包容,能接納各種各樣的演出。當我們從香港回來的時候,成都演藝集團就開始跟我們聯絡,希望我們能去,所以成都是第一個做出實際行動接納這部舞劇的(內地城市)。擁有一個開放的心態,需要很多人共同努力。
快報:對內地觀衆的反應有什麼預測嗎?
王媛媛:現在還是不要去預測的好。我很期待觀衆的反應。一場演出結束,給你的反饋會很多,從中能看到他們能不能正確對待這個作品、我們的教育和整個國民的素質。
“潘金蓮的獨特決定了她纔是主角。”
快報:把這樣一部有爭議的作品搬上舞臺,不怕自己也陷入爭議之中嗎?
王媛媛:關於自己,我沒有想過。爲了創作這部舞劇,我做了很多準備,2007年就開始思考了。我有的小說是潔版,我以前只看過一些篇章、段落,準備這個選題的時候,就找到了完整版來看,還看了大量資料和評論。其實性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它的包容量是整個的人文,是歷史和文化。
快報:有人把《金瓶梅》定義爲情色文學名著,你怎麼看待這個說法?
王媛媛:我覺得因爲歷史和其他的教育原因,很多人對它有偏見。它不是情色文學,而是世情文學。它所展現的是那個時代的世俗、情感以及各個方面,而不是隻描寫情色。
快報:這麼大的容量,舞劇不可能完全涵蓋,如何取捨?
王媛媛:我們在舞劇中只是從潘金蓮的角度出發,影射和涵蓋了她身邊的人,可以看到人性、兩性關係和社會。如果沒有性感的東西,它不是《金瓶梅》,如果全都是性感,它也不是《金瓶梅》。
快報:爲什麼是潘金蓮而不是別人?
王媛媛:她很獨特,她的需求跟其他女性不同。她要的是慾望和對西門慶的佔有。
快報:創作過程中,你找到了什麼和當下相關的元素嗎?
王媛媛:我們現代社會極其相似於《金瓶梅》發生的時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麼浮躁,這麼多情色,這麼多潘金蓮,甚至比宋末時更誇張。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骯髒,說得好聽一點就是奢華。
快報:據說,你構思這部作品時,設定的受衆人羣是外國人,有這麼回事嗎?
王媛媛:沒有啊。我是想做中國的文化,如果說中國的藝術環境可以開放,接納這種自然的表達,那我再高興不過了。我只是以很平靜的心態去理解存在的各種問題,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都沒什麼,因爲我確信這是一部好戲。
關於她的五個熱點問題
五問王媛媛
1.你之前的作品還有《驚夢》,這次又排演《金瓶梅》,你對中國古典題材有偏好嗎?
王媛媛:沒有,我還創作過《空間日記》《跨界》等很當代的東西。即使元素來自於傳統,我也是以自己的方式表達,而不是去講故事。在《驚夢》裏我看到的是靈魂和重生,在《金瓶梅》裏我看到的是社會現狀。
2.《金瓶梅》在成都的票價會高於香港嗎?
王媛媛:內地的演出市場不太一樣——要自己租劇場、做宣傳,香港是以劇場爲中心,邀請節目去演出。我提出過這個問題,希望票價很低,讓進劇場和進電影院一樣容易,然後整個藝術市場就可以發展,人們的藝術教育水平就可以提升。這需要整個社會去努力。
3.你允許你的孩子在什麼年齡看《金瓶梅》?
王媛媛:他撿起書想去讀的時候,他就去看,這個我不會攔他。我兒子現在11歲了,如果現在他要看,我都不會去阻攔。
4.以前出現過的潘金蓮和西門慶的造型,你覺得哪個比較容易接受?
王媛媛:這個我沒辦法回答,沒有(哪個)讓我覺得一定就是了。
5.你心目中適合演潘金蓮的演員是什麼樣?
王媛媛:就是我們現在的演員,非常棒——漂亮、性感,這是必須的,而且要會演戲,基本功一流。可能演員會有自己不同的感受——我們現在演潘金蓮的張小川曾說,她覺得張曼玉挺適合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