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沒有光明的世界是沉默的,這是我們所謂正常人對另一個世界的最初遐想。在那個沒有色彩的世界裏,是否還有漩渦和暗流,有欣喜和歡笑,我們不知道,也沒有機緣去了解。畢飛宇的小說《推拿》爲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
故事各異
小說圍繞着“沙宗琪推拿中心”一羣盲推拿師展開。推拿中心裏每一個盲推拿師或多或少都有一段正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過去。在畢飛宇筆下,先天失明盲人們的無聲無息是由於對整個世界的隔膜和敬畏,在於自己始終無法和諧地融入一個被健康人標準化了的世界,他們小心翼翼地爭取自我的獨立和尊嚴,爲了可能的尊重,他們殫精竭慮:身體強壯的王大夫,爲遊手好閒的弟弟劃開了自己的胸膛,鮮血、自尊和恥辱一起噴薄而出;音樂天才都紅如同傳說中的盲樂師一般,任何曲調,旋律,她聽過就能哼唱,能彈奏。然而,她的音樂老師、她的聽衆所期待的只是一場秀。在慈善晚會上,哪怕彈得荒腔走板,觀衆們依然會獻給“可憐的小都紅”熱情的掌聲。都紅憤怒了,她拋棄自己的音樂天賦,不肯充當別人同情的對象。
心態有別
對於後天失明的盲人來說,由光明滑落到黑暗深淵,突然到來的隔膜是痛苦的:小馬因車禍傷了眼睛,9歲時,在醫院知道再也無法重見光明後,小男孩就用瓷碗的碎片劃開了頸動脈。自殺未成,他每天沉默地玩着他的時間遊戲,在他的世界裏,時間是有刻度的、有質感的,可以反覆堆砌以供冥想的玩具;小孔,幼年時因爲發燒燒壞了眼睛。疼愛她的父親接受不了現實,整日酗酒,喝醉了就用力撕扯小女兒的眼皮,要她睜開眼睛看看爸爸的臉;頑強的金嫣用她僅剩的光明來執着追逐想象中的愛情;張一光爲劫後餘生而竊喜,卻用“天賜”的失明來放縱生命。
生動呈現
《推拿》裏的盲人是特殊的人,但是作者並沒有完全把他們作爲一個“特殊羣體”去描繪,在他的筆下,盲人的如常生活,他們的生意,他們的愛情,他們的人情世故被紋理細緻地生動呈現。
事實上,和正常人一樣,殘疾人也有着自己的怕與愛,有着需要尊重和關注的精神世界和生活世界。《推拿》最大的意義在於,它寫出了盲人的快樂、憂傷、愛情、慾望、性、野心、狂想、頹唐,打破了許多人對殘疾人固有的認知。
作爲普通人,作者當然不可能原原本本獲得盲人真切的生活體驗和心理體驗,但他對他們有着不可遏止的探索慾望,用極富感染力的文字悄無聲息地將讀者拉進了他們的世界。小說裏的每個人都有着或幸福或辛酸的獨立故事,很具傳奇性。小說主要是寫給普通人看的,技術和傳奇顯得格外重要,因爲這是喚醒常人“良知”的必要途徑,虛構讓無語者有了說話的機會。宋強